(一个看起来像红墓市的地方。天空中同时存在着一枚太阳和一弯月牙,白色的云朵飘在天上,一动不动。这里的建筑,无论是高楼还是矮房,都是扁平的黑色剪影,或黄或白的窗户点缀其上。这些如同纸片一般的楼房一张叠着一张,组合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黑色迷宫。棕黄色的街道上没有人,没有车,没有宠物,甚至连灰尘都没有。整座城市,只有一个在这里已经流浪了百年有余的人。这个流浪者有着一头纯白的发丝,面容俊俏而坚毅。他不知疲倦地在这座黑色迷宫里游荡,试图找到离开这里的出口。但他无论从哪个方向走,都会最终回到这个城市的原点也是终点的地方。家。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不像这座城市里的其他纸片建筑,这个普通的双层小平房竟然是立体且真实的。流浪者似乎没有肉体上的疲惫,但每当他进行过数次徒劳无功的尝试后,就会进入这个屋子,让自己的精神得以舒缓。房间内是典雅的欧式风格,客厅壁炉里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壁炉正上方,有着一张巨大的油画。画里总共有四个人,两大两小。一个身着黑色华服、有着一头银色长发的成年男子落座在画中右侧的沙发上。他的神情冷峻而安详,好似一位已从战场之上退役多年的将军。他的身旁站着一位身穿黑色内衬、肩搭红色披风的金发女子,这名美丽的女子还搂着两个刚刚长到她腰间的银发男孩。画里没有灯,但是有一道暖阳从成年男子身后的窗户射入房间。这道暖光照亮了画中母亲那美丽动人的面庞,却给她的丈夫以及两个儿子那精致高雅的脸上皆留下了一半的阴影。流浪者每次回到这里,就会仔细端详这幅油画。他会伸手去轻轻地抚摸画中那位美丽的母亲,去表达对她的思念,去感受她曾经遭受过的痛苦。烈焰点燃了他的皮肤,刀枪穿过了他的胸膛。接着,他又去端详母亲搂着的两个小男孩。他们一人穿着黑衣,一人身着白衣;一人端正站立,一人微微歪头;一人头发后顺,一人头发乱蓬。两个男孩之间的差异也映射着流浪者内心里的矛盾。他有那么一刻想抹掉两人的脸,但又作罢了。最后,当他的眼神定格在画中父亲之时,流浪者的心绪就变得清澈无比。思念、迷惑、羡慕、憎恨,以及渴望。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伸进燃烧着的壁炉之内,在熊熊的炉火中取得一根细材,借着上面残留的余烬,将画中男人的脸抹得再也无法辨识。“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无限掌中置,刹那成永恒。”在念诵了一首诗歌后,他原地侧躺,将四肢蜷缩在一起,怀里紧紧抱着母亲送给他的遗物,一个红宝石金项链,然后再次陷入不知何时才会苏醒的睡眠之中。———罗马,协和大道。“(意大利语)先生,瑟蕾莎小姐去哪了?”“(意)去踢天使的屁股了。”托尼没有明白恩佐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又不敢多问,只能四处张望寻找魔女瑟蕾莎的踪影。“(意)别找了!她现在应该也离我们不远,只不过我们看不到她罢了。”“(意)那她一个人没问题吗,恩佐先生?”托尼这个天真的问题让恩佐笑了起来。“(意)我不敢说那魔女就一定比但丁和维吉尔要强,但至少肯定不比他们弱!”“(意)我明白了。那现在我们该做什么?”恩佐看向协和大道中间的维吉尔,接着又望向更远处的敌人。“(意)什么都不用做。那些狗东西也明白维吉尔似乎出了点状况,但也不敢继续挑衅他。托尼,那些家伙一旦朝我们走过来,就毫不犹豫地往维吉尔身边冲!明白了吗?”托尼瞪大了眼睛,颤抖地问道:“(意)那个。。。我一向不质疑你的,恩佐先生。。。但现在。。。你如何确定,我们靠近就不会被他切成香肠片?你是相信他,还是相信但丁?”恩佐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雪茄含在嘴里,托尼此刻还不忘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给他点火。“(意)我相信的是瑟蕾莎。你先回酒吧把裤子换了,臭死了。”——驱魔团团长瞟了一眼其面罩下的全息显像器内左下角的时间。中午13:00分。这场惨烈的战斗已经进行了40分钟。但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维吉尔的单方面屠杀。虽然在正式开战前,教廷方面军就尝试过夺得主动权,比如让沙多会黑衣修士团通过其独有的魔具“黑夜斗篷”去偷袭魔女瑟蕾莎。黑夜斗篷是罗马教廷又一现代科技和古代魔法结合运用开发的产物,能够帮助使用者达成完美的光学隐形。除此之外,他们还有“狄俄尼索斯之衣”这件能大幅强化身体柔韧和反应速度的魔具。经过这些魔具的加持,这些黑衣修士们才总能替圣座完成各类无法明着做的脏活。但今日因为瑟蕾莎的干涉,失去黑暗庇佑的修士们在阳光之下就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第十三圣驱魔团,他们是唯一在教廷中接受正规特种部队式训练的机关。队员大多数都是不具备魔力的凡人,由教廷的人力部门在世界各地的军队中秘密招募而来。这支队伍原本的任务是驱除在人界作恶的鬼怪和幽灵,偶尔也会接到冲锋在前的命令,与其他圣战士一道正面迎战强大的恶魔。但今日在开战伊始,驱魔团就被黑衣修士们下达命令,要求他们先集中火力去除掉那个阻碍他们遁入暗影的魔法光球。他们之所以有权力去命令驱魔人,是因为在教廷的制度系统之下,驱魔人并没有被编入神职。也就是说他们和其他部门的圣战士一样,将永远低于神父一等。对于梵蒂冈训练或生产出来的圣战士来说,在与邪恶力量和异教徒厮杀的战场之上,一旦产生了恐惧这种情感,那就是背离信仰,那就是自甘堕落。有些资历尚浅或心态不好的人在执行任务之前会想方设法去压抑甚至是消除情感。有的人会求助于药物。有的人会自愿接受洗礼,即洗脑。但此刻无论是修士还是驱魔人,他们都无法欺骗自己的灵魂,他们都对维吉尔的力量感到深深的恐惧。即使维吉尔一动不动,即使他们都看到了其脸上的血泪,但也没有一个人再赶上前去挑战这位罗马征服者的力量。“既然枢机说静候增援和指令,那我们就等吧。在这个被诅咒的圣子面前,我们的生命就像沙子一样,流逝的毫无意义。”“愿圣母拥抱今日牺牲的灵魂。”两支队伍的队长在收到指令后便让队员们原地待命。此刻他们的手下也都沉浸在恐慌和绝望的负面情绪中,别说战斗,能坚持不逃离此地已是难能可贵。虽然罗马教廷因为傲慢而小看了维吉尔,但最基本的作战素养他们还是有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派出七位位阶更高的执行枢机与三队圣裁机关同行。这七位枢机在厮杀开始之际就远远地观察着维吉尔,观察着维吉尔的动作、武器、魔具、招式、魔法,以求能迅速定位他的弱点。不消片刻,他们便完全弄明白了两件事。一,以人类现有的能力,与维吉尔正面硬碰硬就是以卵击石。二,圣座的情报侦察和数据分析系统要立刻进行深层的内部审查和变革。但是,他们也确实针对维吉尔构思出了一套可尝试的战术,并立即兵分两路开始执行新的作战计划。四人一组的枢机负责扩大及控制交战空间;三人一组的枢机则负责呼叫增援,以及对维吉尔进行物理战斗之外的攻势。并且,这三人的战术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效。———维吉尔又一次从无梦的睡眠中醒来了。他每次苏醒的地方都不一样,记忆也乱成一团。他混乱到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一会觉得自己在此地已百年之久,一会又觉得好像才刚刚踏入这个神秘的地方。他每次恢复意识就立即想召唤阎魔刀。只要有那能切割万物、斩断空间的阎魔刀,维吉尔就能上天下地。但他并没成功。他发现并不只是阎魔刀,连贝奥武夫也无法唤来。维吉尔接着还会测试魔力在这个神秘空间能否生效,于是又想制造幻影剑。可还是失败了。无可奈何,他只能继续去寻找出路。也不知走了多久,维吉尔又回到了那熟悉的旧宅之前。但这一次,事情有点不一样。维吉尔看到了一棵非常眼熟的参天大树,它底部的根须将旧宅团团缠住。这棵树,正是维吉尔曾经的纯粹恶魔形态尤里曾在家乡红墓市所带来的魔界之树----卡里法斯之树。它会吞食人类的血液,最终结出一颗能极大程度提升恶魔力量的果实。“我明明已经把这棵树给摧毁了,这里到底是哪?”正在这时,旧宅的大门突然打开。维吉尔下意识间想握刀警戒,但伸手过去才想起来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武器。只不过当他抬头看清出来的人是谁之后,有没有武器已全无必要。“维吉尔!我的宝贝儿子,妈妈好想你!”他那早已被恶魔杀害的母亲爱娃,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