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纳言回到杨家巷的住所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从小东门回来的这一路,他走得格外慢。甚至中途拐去了昌隆街“苏公馆”,在门口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勇气走进去。苏纳言想找父亲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甚至希望父亲能够直白坦然地骂自己一通,说这一切都是胡说八道,是毫无根据的泼脏水害人。可苏纳言终究没敢找父亲苏翊鼎对质。他怕父亲脸上的表情露馅,怕父亲真的是冯桂姑娘所说的那种人。父亲打小便用仁义礼智信的君子之义教育自己,让自己觉得他虽然食古不化,但却是一位铮铮君子。可如今,像是在父亲华丽的衣袍下发现了满满的秽物一般,苏纳言有一种生理上的恶心,止不住地想吐。回到杨家巷住所时,老仆施槐已经在门口等待半天了。“少爷,李探长在里面等着了。”“哦。”苏纳言面无表情地往里走。突然,他回过头。“槐叔,我父亲究竟是个什么人?”施槐微微一怔,略微思索。“老爷是个不可多得的政治家。”苏纳言也是一愣,脸上露出了苦笑。李奉泗从屋里出来迎苏纳言了。“纳言兄,需要立即逮捕吴子秀。”“为什么?”“我们在南门外的密林中找到了黑色棉布口袋里的东西。一条粗麻绳、一把短刀,几件被烧了的衣服,还有一个空的玻璃罐子。”“奇怪……”“不错,最重要的是,粗麻绳上有血迹,应是新沾上去的。”“他现在人在何处?”“依然钻在大发庄里不出来。另外,入夜之后,纳言兄之前提到的开窗在子孙巷的库房,里面亮起了油灯。”“他在库房里?”“是的,还不时贴在窗户关上往外探望。像是提防有人发现一般。”苏纳言当即下令,立即逮捕吴子秀。逮捕行动是苏纳言亲自上阵的,所携警力也是李奉泗及手下日新街派出所的戈达小队长。一行几人在午夜2时许破门而入,沿着白天苏纳言走过的楼梯拾级而上,却正巧撞见仓皇失措的吴子秀。他正在楼梯口拖拽一具男尸下楼。见到苏纳言他们,吴子秀立即扔下了尸体,慌不择路地躲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反锁上了门。李奉泗大喊,“小心他跳窗逃跑!”手下的戈达队长心领神会,立即回到一层,冲去了大发庄正门的方向。开门上街,在窗下布防。果然,吴子秀已经在窗户上探出了半个身体。吴子秀一见被警员包围,立即回到了总经理室。打开书桌下的保险箱,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小手枪。说时迟那时快,总经理室的门被苏纳言和李奉泗撞开了。吴子秀立即端起了枪,对准他们。“谁都不要过来!否则弄死你们!”吴子秀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慈溪警局的枪支很少,平日里也是集中管理,所以大多数警员办案也只是带着警棍罢了。如今苏纳言和李奉泗对峙吴子秀,对方手中握着手枪,可这边两人却是赤手空拳。形势非常危急。苏纳言的大脑飞速转着。可身旁的李奉泗却已经开口了。“怎么了,吴经理?这是干什么?”“不要动!”“我们来是为了跟您了解一下情况,现在查到命案有可能和上海大发庄总部那边有关系。您举起枪干什么?”吴子秀有一些恍惚。却很快恢复神智。“骗人!你们已经见到尸体了,无可挽回了。”李奉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哦,您说刚才那具尸体啊?嗨,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呗!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好了。天下会有说不清楚的误会吗?”吴子秀的状态有些懈怠了,好像李奉泗的话有作用了。苏纳言见状,低声告诉李奉泗。“赌一把,他枪里没子弹。”说罢,飞身跃起,直奔吴子秀而去。李奉泗也惊了——“糊涂!”“嘭!”吴子秀开枪了。紧要关头李奉泗一把推倒了苏纳言,自己却胸部中弹,倒在了地上。苏纳言的眼睛瞪圆了,一时间完全僵住。吴子秀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开枪了,手抖得厉害。楼梯口,听到枪声立即上来支援的戈达队长赶到了。吴子秀下意识地把枪口再次对准戈达,不料戈达顺手抓过门口衣架上的衣服扔了过去,顺势倒地翻滚。趁着吴子秀视线被遮挡的空子,戈达一把扑倒了吴子秀。“咔嚓”一声,直接把吴子秀的胳膊反向撅折了。“你妈的!老子弄死你!”戈达愤怒异常。苏纳言却回过神来,立即死死按住了李奉泗的伤口,接着大喊戈达——“给惠美诊所康大夫打电话,急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