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纳言回到了“苏公馆”。苏茂在前,带着他从正门进入,登上了通往二层的台阶。苏纳言的卧室就在二层。也许是怕少爷在公馆里乱跑,违背了苏翊鼎不允许任何探望的命令,苏茂一直跟在苏纳言身后。楼梯口,苏纳言向上望去。三层安安静静的,没有声响,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母亲在哪里?”苏纳言问苏茂。“夫人把自己锁在了三层佛堂,为老爷祈福。说老爷痊愈之前,她不会离开堂前。”那哪里是佛堂,那是一法道的祈福场地,供奉神佛之杂乱令人瞠目结舌。苏纳言思考片刻。苏纳言思考片刻。“既然如此,我便不去打扰母亲了。”“那是最好。”“苏茂,麻烦你告诉我,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去警局?”苏茂愣住了。“你帮我想想办法。我最好今晚还是去一趟警局。”苏茂一脸费解。“少爷,马上就要宵禁了。再说警局也已经戒严。即使是老爷,现在也没有办法轻易造访警局的。”苏茂又调整了下措辞。“少爷,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最好今晚还是安静地在家里休息吧。万一老爷半夜情况回转过来,需要召见少爷呢?”苏茂说的也有道理,苏纳言无奈。“那么准备吃饭吧,我用过餐就回房间了。”苏茂尴尬地回复。“考虑到老爷的命令,我斗胆让他们把晚餐送去少爷的房间里了。请少爷即刻回屋,用餐休息吧。”苏纳言无语,径直走向卧室。身后传来了苏茂叮嘱的声音。“少爷,没有别的情况请不要再出屋子了。”卧室里,苏纳言安静地用过了晚餐。坐在书桌前陷入了思考。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一遍一遍在他脑海中回旋。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苏公馆的气氛如此紧张,这又是为什么?刚才收到了冯姑娘的信件,又直接将此前的“日新街命案”和“子孙巷命案”的线索指向了贾老爷子。难道这两起命案的始作俑者都是贾家老爷?苏纳言突然回想起此前在商界促进大会上见到贾家老爷的样子。他说自己是贾氏太极的掌门人,希望能够将一身的武艺传承下去。这与苏纳言在小巷中偶遇的“雨衣怪”倒是相互吻合了。那雨衣怪身手矫健,竟然能在黑夜中越过小巷尽头的高墙,逃之夭夭。身上没有些功夫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如果“雨衣怪”就是贾老爷的话,他的作案动机又是什么呢?对于烟花女子的偏见吗?另一方面,菊凤在临死之前的夜里曾经见过吴子秀。根据此前在“大发庄”公司现场勘查的情况来看,吴子秀应该确实在菊凤死前与她发生了关系。可这与“大发庄”公司发生的另外一桩命案又有什么联系呢?吴子秀总不会在一夜之间既杀害了菊凤,又杀害了公司雇员汪大吧?而现如今,身在牢房的吴子秀身首异处,又究竟是什么人痛下杀手呢?杀害吴子秀的人动机是什么?苏纳言突然想起了失去意识之前,在“大发庄”公司的“库房”里,那张架子床下找到的密码箱。那个箱子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它又与汪大的死和菊凤的死有什么关系吗?对了,在吴子秀的库房里也找到了雨衣。难道他是“雨衣怪”?可吴子秀又并没有功夫在身。亦或是,他极能伪装,讲一身的本领掩藏极好?苏纳言心乱如麻,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不知过了多久,天彻底黑了,应当已经到了午夜时分。苏纳言半梦半醒之间,突然看到自己卧室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走廊里微弱的光线映了进来。光线中有一个人影,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他。苏纳言虽然醒了,却一动不动。他不动声色地把眼睛眯了条缝,仔细观瞧来人究竟是谁。看身形像是老仆苏茂。苏茂鬼鬼祟祟地确认少爷已经睡着了。又蹑手蹑脚地将门掩上,离开了。苏茂走后。苏纳言一个激灵爬了起来。专程来确认自己是否熟睡,必然有事情要发生。苏纳言下床,悄悄打开了卧室的门,也透过一个缝隙向外观看。走廊的尽头是楼梯口,还能看到苏茂的背影。苏茂正抬头,向着三楼的方向张望着。片刻,有一个人从三楼的楼梯上走了下来。苏纳言正要看是谁,苏茂却恰巧回头了。苏纳言一惊,赶紧关上了卧室的门。从最后那一撇的印象来看,从三楼下来的人应该穿着一身白大褂。难道是救治父亲的大夫要离开了?可大夫离开为什么要让老仆苏茂专门确认自己是否睡着了?苏纳言又走到了卧室的窗户旁边向外观看。从他二楼卧室的窗子望去,下面是苏公馆的小院。此时此刻,周师傅已经发动了轿车在院子里等待。片刻,白大褂从苏公馆的楼里走了出来。周师傅殷勤地打开了轿车的后门,请白大褂入座。穿着白大褂的大夫取下了头上的卫生帽,弯腰探身坐进车里。就在他弯腰的那一瞬间。苏纳言借着院内幽幽的照明看清楚了。那人不是什么大夫。他是张真人。苏纳言愈发感觉莫名其妙了。父亲遇刺之后请来的大夫是张真人?不会的,依父亲的势力和在本地的交游,不可能不认识张真人。就连自己此前汇报张真人和日本人联系的事情时,父亲苏翊鼎也没表现出任何的陌生。退一万步说,母亲也认识张真人,就算母亲再沉迷一法道,也不会允许父亲请一个道士来医治吧?!张真人不是来看病的。刚想到这里,卧室的门又被轻轻推开了。完了,老仆苏茂杀了个回马枪。苏纳言一不做二不休,装成刚刚起床的样子,愤怒地骂了起来。“他妈的,不是说宵静不让进出吗?周师傅狗胆子也太大了吧?!大半夜发动汽车出去了?妈的,吵得我睡不着觉。”苏茂也愣住了。“少爷被周师傅吵醒了?”“是啊!我他妈正准备打开窗子骂他几句,他竟然还把车开出去了!”苏茂听到这种口风,像是放心了。“应该是老爷让他去买什么紧缺的药品吧。要不然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呢。”“唉……父亲怎么样了?”“情况好多了,正在休息。少爷也快歇息吧,今天够累了。”“也罢也罢,你也快去睡吧,辛苦了啊,苏茂。”“这都是我应当应分的,不敢提辛苦。”苏茂说着,退了出去,把卧室的门关上了。苏纳言长出一口气。小院里灯光昏暗,苏纳言呆呆地望向远处的院门口。事到如今,基本确定父亲苏翊鼎遇刺一事绝非想象得那么简单。如果张真人此行不是来诊治病人的,那么,张真人和父亲秘会是为什么?父亲在遇刺的情况之下竟然还和张真人见面?他的遇刺难道与张真人有关?可现在哪里都去不了。苏纳言忧思满满,再次躺到了床上,囫囵睡去。清晨,几乎天还没亮的时候,急切地奔跑声就从走廊里传来。紧接着,急促的敲门声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苏纳言。是老仆苏茂的声音。“少爷,醒一醒。少爷,醒一醒。”苏纳言眯着眼睛,“进来吧”。门被打开了,苏茂小跑着进来。“少爷,快快洗漱清理,周师傅的车子马上就出发。”“发生了什么?父亲出了什么事?”“和老爷无关,是慈溪警局那边来了指令,让少爷立即去一趟。”“慈溪警局?王局长找我?”“不是王局长,是省警察厅厅长。”“啊?他也来慈溪了吗?”“不清楚。少爷快快洗漱吧,电话里催得可急呢!”苏纳言立即忙活了起来,直到将制服整齐地穿好,英气勃发地走出了苏公馆,上了周师傅的车。车上,周师傅笑呵呵地打听。“少爷,听说省里来了大官,专门找您呢?这下子要升迁了啊!”苏纳言笑着应付,却暗自找着合适的话头,终于寻到一个契机——“周师傅没怎么睡吧?累不累啊?!”“嗨,别提了,当司机的,就是忙碌命。”“昨天夜里专程送大夫回去,远吧?”周师傅一愣,“少爷您都知道?”“苏茂跟我说了,要送大夫出去。”“不错,老爷特别开了通行条子,要不然这一路盘查,非得给我们毙了不可。”“夜里也不好出城吧?”“不出城,去的四国饭店。”“大夫去了四国饭店?”“没错啊,送大夫回的四国饭店,亲眼看着进去的。”苏纳言暗自筹谋,目前整个慈溪在军管状态,轻易是不能出城的。一会儿从警局出来后,直奔四国饭店,查查张真人的情况。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慈溪警局。省警察厅厅长并没有来,只是电话传达了指令。令苏纳言也诧异的是,王局长、郝副局长等一众慈溪警局高层都在门口候着了。见了苏纳言,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贤侄,打起精神来,里面这位可非同小可。”苏纳言费解地在众人的目送下走进了警局,进入了王局长的办公室。办公桌后,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背对着他,吞云吐雾。“慈溪警局探长苏纳言报道!”苏纳言立正禀报。肥胖的男人缓缓转身,饶有兴致地看着苏纳言。此人苏纳言并不认识。肥胖男人又抽了几口雪茄,拿起办公桌旁的手杖,指了指苏纳言。“鄙人桑春秋。同行和朋友们给面子,管我叫民国第一侦探。”苏纳言瞠目结舌,眼前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大侦探桑先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