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外发生之后,我们并没有理由再在那个该死的医院里呆下去了。也许是与斯蒂芬尼娅相处的时间太长了,对于这些巫术本身,我早已经失去了开始时的畏惧与惊愕,转而化为了一种家常便饭似的日常事情。但当我看到医院里得知此事后的人们,脸上所写满的嫌恶的恐惧,我也许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了,生活在这个永无宁日的城市里的人们,对这些原本就畸形而荒诞的东西究竟有着怎么样的憎恨。就像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名叫斯蒂芬尼娅的女巫时一样。经历了刚刚那档子事之后,克里夫的手一直止不住的在发抖,就连夹在指尖的香烟都随之升起一阵形状阻塞而扭曲的烟雾。“你还好吗,罗·······罗斯先生。”“大概吧。”他无力的呼出一口烟,然后若有所思的盯着它,直到消散在空中。“可能他就是这样被开除的吧。”“我真没想到,你会来这么一出。”我轻轻的笑着对他说。“这看起来不像是你的行事风格。”“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比起去挨个拜访那些与案子有关的人,不如来点直接的方法把他的嘴撬开。”同样的,他也回敬了我一个有些苦涩的笑。“所以······你撬出了什么?”“什么也没用,你一定也看到了,如果像我预期一样的话,那场面也许就不会那么的难看了。”“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没用立刻回答我,而是拍了拍车门顶,随后钻到了车里面。“我送你回去,路上说,小心隔墙有耳。”又是一天过去了,依旧是毫无头绪,但却又处处令我胆战心惊。在历史较为悠久的街区,许多建筑依然保持着殖民时期的风貌特征,在黄昏时段,总会给我一种驶入了一座古老小镇的既视感。偶尔的,街上十分冷清,历史所赋予这些地方的厚重的压抑感会徒然的让我有些慌乱。生活在这些地区的人们,显然没用高楼林立的都市客们神采飞扬,街角的餐厅与长椅上,会聚集着一些对生活失去了热情,早已变得无所适从的人。流浪汉也好,疲惫的上班族也好,还是那些面露着养老危机的老人们也罢。他们的眼睛里失去了充满活力和生气的光芒。我明白,很多生活在底层的人,被看不见未来的生活消磨至此是无可奈何的,但我看来,生活在这些地方,四处弥漫的陈腐老旧也未必能不去干扰他们的心智。“孤然。”“嗯?”“你在想什么,我感觉你魂都快飞走了。”以往在他身上常见的幽默感在消失了很久之后再一次让气氛显得稍微的轻松了一下。我转过了头,从另一侧看到了铝合金堆叠而成的摩天森林,一直往前绵延,直至被夕阳点出一片金黄的飓风湾。“没啥,我可能只是有些累了。”“你这些天一个人在屋子里,都在忙些什么?”“还好,格里芬先生不时会来找我,看看书啥的,但愿能帮上些什么忙?”“嗯。”我们就这么只言片语的聊了片刻。“你还在想斯蒂芬尼娅的事吗?”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条件反射似的楞了一下。“难道你已经放下了吗?虽然不知道她到底要证明什么,但我知道,她是死在我手上的,我又怎么能放得下······”我并不愿意太多的谈起这个话题,从她离去的那一天,这个话题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我们每一个与她相识的人心里,没提起一次,负担就会显得更加的沉重一些。“我甚至都没能见她最后一面,哪怕当面跟他说,那不是我的本意,到最后,还得她来证明我的清白······我怎么可能会是清白的呢?”“她会的。”克里夫笑了,里面留存着许多没能说出口的情绪。当我们驶离了失去之后,汽车便一头扎进了通向市郊山区的公路上,太阳已经坠入了飓风湾,袭来的夜色让路旁那些昏黄的路灯光变得摇摇欲坠。“有人先我一步在他的脑子里动了手脚。”他开始为我解释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构筑了一个屏障,专门用来阻挡此类法术的,我被驱逐了。”“怎么会这样?”“你说呢?”我有些心领神会的闭上了嘴。“至于这样的法术是什么人施放的,恐怕也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吧。”现在看来,这种开挂一样的审讯方式效率确实高的离谱,虽然有些不人道,但是比逐条线索的繁琐排查省了太多时间。在拐弯往半山腰走的时候,原有的灯光已经被我们远远的甩在了后面,只有车灯能够照亮前方的道路。这条漆黑的夜路,我已经跟随斯蒂芬尼娅走了很多次了,但每次经过,我都还是会不由的祈祷能够早点看见那栋藏在森林中的洋馆。“接下来的事,可能不会让你跟随了,我已经有了大概的调查思路,你大可安心的呆在屋子里。”“为什么?”“我得去······”克里夫的话还没用说完,脸色突然慌张了起来,然后一脚踩停了正在行驶的车子。“你有看到什么东西从路边一晃而过吗?”“没有啊,什么东西?”“嘘!”他示意我不要再说话,关掉了嗡嗡响的引擎,用耳朵仔细的听着什么。我见状,随之屏住了呼吸。嘶啦,嘶啦。有东西正在路旁的丛林里蠢蠢欲动的潜伏着。“该死!”感觉大事不妙的克里夫连忙从一旁的手套箱里拿出了一支手枪交给我,随后快速的再次发动了汽车,轰起油门就往前奔去。一些本就焦枯的树叶密集的掉落了下来,那可怕的沙沙声也紧随其后的响起。“见鬼!它来了!它又来了!”克里夫的表情显然有些狰狞了,距离洋馆还有十几分钟的车程,看样子,他只想开足马力赶快赶到那里。“孤然,打开保险,子弹已经上膛了,不管看见什么,直接开枪!”“好······”在疾驰的情况下,我用尽全力握住了那支手枪,眼睛快速的观察着车边的异样。太快了,真的太快了。从后视镜里,我看到了一个张牙舞爪的黑影紧紧的追在汽车后面,但很快便崩跳着消失了。那条泥泞的道路使得汽车即使开足了马力也无法用尽全力的提速,我才回头看了一眼,一个东西便嘭的一声掉在了车顶。“前面!”我回过了头,一个肢体细长的东西几乎遮住了挡风玻璃的全部视野。“去你大爷的!”被吓坏的我没有多想什么,抬起手往前就是嘭嘭两枪。玻璃碎了,破碎后的玻璃扎呼啸着从我耳边划过,我不知道究竟是我打碎的,还是它打碎的。大脑快要宕机了,我该怎么办?“呀!”砰砰砰。我对着外面连开了好几枪,没有瞄准,手枪的后坐力和枪声将我的大脑震的一片空白。克里夫咬住了牙齿,用尽全力稳住了方向盘,以防车子会侧翻或者撞到一旁的树上。那东西显然被我击中了,发出了一阵哀嚎后从引擎盖上掉了下去。怎么回事······那······那确确实实是人类的嚎叫声!在碾过什么东西的一阵颠簸之后,那东西好像被甩开了。有些耳鸣的我扭过头看了一眼克里夫,他的嘴皮正在快速的翻动,好像在说着什么,但是我根本没有闲心去听。“没,没有子弹了!”“换呀!手套箱里又其他弹夹!就像游戏里一样换就好!”在一阵狼狈的翻找之后,我拿到了新的弹匣,但还没有等我换完,一阵剧烈的碰撞从我的门边袭来。没有把车顶翻,但是却让手握方向盘的克里夫无能为力的使车歪到了一边。最可怕的事情出现了,我们在那条本就不宽敞的路上撞到了一旁的树木。枪掉在了我的脚下,我试图去捡,但一只修长的爪子击碎了副驾驶的侧方玻璃,径直的伸了进来,幸亏我弯下了腰才勉强逃过一劫。终于,汽车被横着逼停在了路的中间。也是在那一瞬间,我第一次清楚的看见了那个该死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地狱三头犬!三个人类的头颅!杂交或者拼接而成的,野兽的身体!克里夫顺势开门跳出了车,拔出了腰间的手枪,直接朝半挂在车上的它清空了弹夹。“来呀!”他的吼声已经有些绝望了,自己好像没有足够的运气在往它的手上第二次逃离了。“地狱之火!野性的释放!”没等它下一次袭击,我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的朝它喊出了那句咒语。“去死吧!”空气又一次爆裂开来,我竟然已经忘记了自己还身在车里的副驾驶上。轰。我感觉一阵冲击后的失重感,随后而来的是一阵迷乱了世界原本样貌的天旋地转。那时候,我再也没有任何的能力去对抗那逐渐模糊的意志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