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正房前厅。沈玉书带着婚书回来,得到了众人一致的赞许。“心澜让三哥费心了。”沈心澜盈盈一礼。“都是一家人。”张氏笑的合不拢嘴,“你的事就是子瑜的事,说谢就见外了。”“不愧是读书人,随便使个法子,都比我这个妇道人家…厉害得多。”赵氏脸色不太好看,本想说毒辣二字,最后又收了回去。沈玉书垂手而立,对众人的话语置若罔闻。张氏正准备谦虚几句,突然看到周氏在皱眉沉思,忍不住问道:“大嫂可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这倒不至于。”周氏摆了摆手,“我只是好奇,按理来说,到了这个地步,苏平想的应该是给苏家留一条香火,怎会只要了个监生名额?”“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赵氏没当回事,语气中带着鄙夷,“无非就是想告诉外人,他入赘是为了能进国子监读书,并不是攀附权贵,说不定还能博一个好名声。”“这么说倒也合理,但总觉着好像不止如此。”周氏说着,突然看向沈玉书:“子瑜,距离乡试好像没多久了吧?”“是八月初八,还有半月时间。”沈玉书心中一动,道:“大娘是说……?”“你说有没有可能,他想借乡试中得举人功名,以此毁弃婚约?”周氏眼神闪烁,猜测道。“这……不太可能吧?”沈玉书心底荒诞,沉吟片刻后摇头道:“据我所知,苏平自其母亲离世之后才开始用功读书,距今不过半载时光,哪怕他的天资再好,能考个秀才已是不易了,乡试…”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他并不认为苏平能乡试中举,甚至不认为他有参加乡试的打算。“才半载?”周氏顿时放心了不少,又笑着解释道:“倒不是怕他中举,男儿嘛,志在功名是好事,就是怕他不懂我们的良苦用心,生了怨气……”“大嫂多虑了。”赵氏一脸的不在意,觉得周氏小题大做,“婚书已经定下,岂能是想毁就能毁的。”“既然如此,我等也该给老爷子回信了。”周氏点了点头,接着露出几分难色,“就是不知道这信该怎么写……”闻言,张氏面色一滞。虽然众人嘴上说,招赘是定国公真正的意思,但无论是她是赵氏还是周氏,其实心里都明白,这纯粹是刻意曲解。以老爷子的为人,要么他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念头,要么,就只能是许配。招赘是绝对不可能的。但现在招赘之事已经定下,怎么跟老爷子汇报,成了最大的问题。她的反应,被赵氏完全看在了眼里,知道机会来了。“呵呵,这事儿简单,比如……”赵氏娇笑着,突然瞥了一眼张氏,连忙改口:“若是大嫂信得过,这信就让弟妹来写,保准老爷子挑不出半点儿毛病。”“哦?”周氏脸泛喜色,点头道:“还是弟妹聪慧,这事儿就拜托了。”“大嫂客气。”赵氏得意了瞟了张氏一眼。张氏面色难看,但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抿着唇不说话,装作没看见这回事。顿了顿,周氏又开口道:“此事子瑜居功至伟,可有什么想要的?尽可以与大娘说。”顿时,赵氏心里乐开了花。不赏赐,代表承情,赏赐,代表两清。这个,她看的很明白。果不其然,张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为了不让周氏彻底倒向赵氏,她只能隐晦的用眼神示意,让沈玉书拒绝。然而,沈玉书直接无视了母亲的目光,突然一个长揖到地:“请大娘准许子瑜接回沈仙儿。”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表情都瞬间僵住。堂内的气氛也随之压抑起来。“请众位长辈准许子瑜……”沈玉书直起身子,再次一礼:“接回沈仙儿!”良久,周氏沉着脸开口:“你认真的?”沈玉书不说话。张氏面色复杂,最终幽幽的叹了口气。“不得入后宅。”周氏说了一句,然后起身,对身边的女儿道:“娘有些乏了,走吧。”沈心澜乖乖的扶着周氏离去,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沈玉书。“呵呵,要不怎么说子瑜最像老爷子呢,就是这么重情重义。”赵氏心花怒放,丢下一句似褒似讽的话后,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转眼之间,偌大的厅堂只剩下张氏和沈玉书母子二人。张氏心中满是苦涩:“子瑜,你这又是何苦?”“母亲何出此言?”沈玉书笑着问道。“你可知,沈仙儿的存在,是老爷子的一块心病?你这么做,便等同自绝于世孙之位。”张氏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疼惜不已,“值得吗?”“母亲,仙儿的身上毕竟流淌着沈家血脉,是孩儿的亲人之一。”沈玉书神色坚定,不容置疑,“没有值不值得。”“……哎。”张氏重重一叹,神色变得郑重:“事已至此,娘就不说什么了,但你得答应娘,切不可再与她走太近了。”“母亲,她是我的表妹……”“听娘的话,好吗?”张氏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央求。“孩儿…明白了。”最终,沈玉书答应了下来。张氏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补充道:“既然答应,你就转入内班吧。”国子监分内外班,通俗点就是内班住读,外班走读,唯一的区别是内班要另付膏火之资。这一来就相当于绝了沈玉书与沈仙儿接触的机会。说完这句话,张氏直勾勾的看着沈玉书。沈玉书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次日。苏平在卯时醒来,取了铜盆和脸帕,便朝着东边墙角的水井走去。这个时间,国公府的下人们都还未起,整个一进外院静谧无声,只有偶尔一两声呢喃从倒座房传出。“无法拆分……”苏平一路走着,回想起昨日。整整一天,他一直在尝试着拆分才气。可惜毫无所获。那团才气可以随他的心念任意而动,但就是没办法化整为零。好像这已经是才气最小的单位,即便粗壮一些,也改变不了只是一缕的本质。“看来,只能老老实实去读书,解封圣心笔了。”苏平琢磨着,丝毫没有留意到,前方的阴影中正走来一个小巧的身影。那个身影低着头,似乎吃力的提着什么东西,同样也没有注意到苏平。然后……不出任何意外,一声惊呼响起。“——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