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护卫慢慢放下武器,因为绿袍早已将意图逃窜的武崇训抓住。“梁王,还请继续杀我。”苏宸盯着远处的武三思,意有所指。武三思赶紧让身边护卫放下弓箭,他脸色狰狞,怒声道:“你敢动崇训一根汗毛,本王饶不得你!”“真的么?”苏宸不置可否,突然疾步上前,狠狠地朝武崇训甩出一巴掌。啪!清脆的声音响起。全场死寂一片。每个人看着武崇训脸上的五道红痕,不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直接掌掴!真的掌掴陛下的亲侄孙!武崇训感受不到脸上的痛楚,眼底恨意全无,只余下深深的恐惧。他终归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感受到眼前人浓郁的煞气,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后悔了吧?”苏宸盯着他。不等对方开口,苏宸骤然伸出手。直接掐上武崇训的脖子,紧紧勒住,将其直接提起来。“住手!”“住手!”“住手!”无数声音响起。武三思双目赤红,嘶声力竭:“苏玉城,你究竟想怎样!”“讨要公道而已。”苏宸加重力气,直到武崇训眼珠子凸起,才松开劲道。“杀了武崇训你也难以存活,快冷静点。”太平公主苦苦劝道。苏宸直视着她,冷声道:“我活在世上,不是专门洗干脖子任人宰杀!”“救……救命!”武崇训双手使劲去扒,发出哀嚎声。轰隆隆!这时。在场听到如雷般的震动。远处几千禁军快步赶来,身着甲胄,佩刀挂盾,一杆杆红缨大枪上,钢枪尖刃寒光闪闪。上官婉儿从队伍里走出,见此情形,花容失色道:“奉陛下旨意,宁国侯立刻退去!”几千兵马赶到王府前,列开阵仗,将监察院黑骑、旗官们层层包围。“宁国侯,受了委屈可以找陛下诉说,犯不着如此。”上官婉儿快步上前,杏眸藏着忧虑担心,就这样直直盯着苏宸。苏宸读懂了这个目光。他淡声道:“此仇必报,什么后果我都接受。”这一幕,让所有人都脊骨发凉。看来,苏玉城打定主意要报仇。此獠虽然所作所为恶贯满盈,但并不是傻子。陛下已经给了台阶,如果就此退下便能安然无恙。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可他还依旧坚持。那只有一个原因,高阳王武崇训真的买凶杀人,让苏玉城险些惨死。只有在极端的愤怒之下,才会不顾后果、义无反顾。一些熟悉权贵默不作声。向来表现得与世无争的高阳王,竟然心机如此重!买凶行刺,这在政治上是大忌!你能花钱雇佣刺客,别人也照样可以,这样官场岂不是乱套了?苏玉城虽然恶毒蛮横,但行事不搞阴的,都是光明正大。“你口口声声称崇训买凶,证据何在?”武三思怒声道。苏宸呵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他的亲信都招供了,不过嘴硬也行,悬赏二十万贯,让我进去查查王府的账簿,便一切都真相大白。”“你……”武三思话堵在嗓子眼,却说不出来。围观的权贵若有所思。高阳王虽然颇受陛下喜欢,但他府库很难拿出二十万贯。一个暂无权力的皇室,没有揽财手段,单靠俸禄仅能维持王府运转。要筹二十万贯,唯有变卖封地良田、店铺,所以只要去查账,便水落石出!“此獠要杀了皇亲,你们还不动手!”武三思朝禁军吼道。禁军愣在原地,迟迟没有移动脚步。陛下的旨意只是让他们前来拦截,并不是跟监察院动刀动枪。武三思目光转向上官婉儿,哀声道:“待诏,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姑母的侄孙儿身死么?”苏宸神情依旧淡漠,突然狠狠一甩,将瘦弱的武崇训甩倒在地。“按住!”四个小旗闻言,将挣扎的武崇训死死按在地上。苏宸抬起脚,就这样踩踏在武崇训胸膛。周遭空气近乎凝固。就好像有磅礴的威压笼罩此地,令所有人色变。脚踩皇帝的亲侄孙!这是强烈到极致的侮辱!更可怕的是。这侮辱还只是开始。太平公主胸膛起伏不定,她尽量用平稳的口吻道:“给本宫一个面子好不好。”而上官婉儿一言不发,不打算再劝阻。她的郎君想做什么,她都支持。苏宸向太平公主拱了拱手,淡淡道:“我知道殿下是一番好心,但是不要阻拦我。”武三思面容惨白,身子惨淡,愤怒夹杂着无力感。他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武崇训必死,他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了。苏宸寒声道:“铜棍!”一个黑骑递来一根三尺长的铜棍。听到这两个字,所有人都感觉到窒息。苏宸弯腰,俯瞰着武崇训满是泪水的脸庞:“我猜你现在很后悔,可惜迟了。”“哦,对了,念及陛下的面子,所以我不杀你。”武崇训张了张嘴,又没胆量说什么,但眼底的恐惧消散了些许。“呵……”苏宸突然嗤笑一声。王爷权贵,面临死亡也像个普通人一样,甚至比普通人更不如。直到现在,武崇训竟一句话也没说,好似失了魂魄。既如此,为什么要招惹我!“饶你一命,换条腿不过分吧?”苏宸紧紧望着他。又低下头去,贴着武崇训的耳朵,用仅两个人的听到的声音说:“知道为什么不杀你么?”“因为只有我清楚,你们梦寐以求的东西。”“我只是想让你以后体会一下,费尽心思等待的东西,然后在你眼前慢慢消失的感觉。”武崇训双目骇然,脸庞凸起狰狞,竟完全扭曲起来。就在所有人好奇苏玉城在说什么的时候。眼前画面突变。苏玉城举起铜棍。狠狠砸下。伴随着高阳王尖厉的嘶吼声。“砰!”沉闷的声音如闷雷炸响。“咔嚓!”很短促的轻响,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只能依稀听到。但他们都知道,这是骨头断裂的声音。这一刻,王府外一丝声音都没有,沉寂得宛如无人绝域。眼前一幕让所有人震惊得瞪大眼睛,甚至忘却了呼吸。他们骇然到不可思议。残废!苏玉城把武崇训打残废了。一些老臣不由想起太宗长子李承乾。摔下马,接着马跃起,马蹄着地时踏到他腿,从此以后就变成瘸子。武崇训,余生也只能瘸着走路。看着痛楚导致昏厥的武崇训,就像一针一针地扎在武三思的心头,把他的心扎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武三思伏在地上,场中气氛变得有些凄凉。苏宸丢下铜棍,脸上无波无澜,踱步而走:“不必抓我,我亲自去皇宫负荆请罪。”层层围堵的禁军自动让出一条道。望着这道修长的背影,禁军几乎人人都升腾起羡慕,以及敬佩之意。人活在世间,真能像宁国侯这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那该有多洒脱快活。可惜世上唯有一个宁国侯。苏宸突然驻足,扫视着街旁的马车,平静道:“恨我的人,请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击倒我。似这般偷偷摸摸的手法,连阴沟里的老鼠都比不上。”苏宸说完便蹚着雨水,步子越迈越大,如同劈波斩浪,向长街尽头行去。两侧高低错落的马车里,许许多多双眼睛看着他。有仇恨、有幸灾乐祸,亦有畏惧。但无人说话,就像送行一般,静静的看着他离去。苏宸旁若无人地走着,大笑声中,渐渐消失在迷茫的雨雾之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