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赵州街道上。苏宸率领五百名黑骑前往袁家邬堡。裴旻歪戴貂帽,龇牙咧嘴吓唬脚下雪狼,口中道:“侯爷,袁家啊,传承汝南袁氏的千年世家啊!”冷欲秋嘲讽了一句,“裴小子,你别忘了,他们祖宗还是袁本初呢?”“就算袁本初在世,不把土地交出来,我也定斩不饶。”苏宸声音清冷。不错,赵州袁氏祖宗就是袁绍之后袁熙一脉。世家就是这样,祖上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例如京兆苏氏祖上就是大名鼎鼎的苏武。而苏宸的母族兰陵萧氏更是齐、梁两朝的皇族。到隋朝还出了个萧后。现在的赵州袁氏也不弱,袁家嫡女,就是相王李旦的侧妃。说话间,队伍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一处邬堡。邬堡很壮阔,内里房舍万间,街市楼道有如城池,还有武卒在堡内巡逻维持治安,更有操练弓马的大校场。更绝的是,堡前有一条小河,水流滔滔。冷欲秋扫视一眼,讥讽道:“堂堂袁氏,竟沦落成豪强土鳖。”苏宸闻言,莞尔一笑。门阀世家一般刻意低调,群居在小村落里,有点返璞归真的意味。地主豪强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建邬堡撑场面门楣。其实就是贵族和暴发富的区别,暴发富依附贵族,形成欺压百姓的利益链,利益链的顶端就是门阀望族。看来袁家真落魄了,就算出了个侧妃,也无法改变朝中无人无权的局面。“来者何人?”悬门后方的哨塔之上,有人颤声问道。裴旻抬头挺胸道:“瞎了狗眼!兵马大元帅宁国侯驾到,还不放下悬门?”不多时。悬门被放下来了,河的对岸站着一群人,当先正是袁嘉赐。袁嘉赐笑容满面:“恭迎苏大帅光临寒舍,宴席已经备好,请……”“不必。”苏宸截住他的话,平静道:“我要的东西呢?”望着对面气势凛然的黑骑,袁家族人冷汗连连。特别为首那俊美无俦的男人,浑身竟散发犹如实质性的杀气。袁嘉赐略默,毕恭毕敬道:“都在这里,请大帅过目,我们袁家随时可以去刺史府交接田契。”说完,族中子弟走过悬门,将一本册子递上。苏宸接过,面无表情地翻阅。袁家族人忐忑不安,他们有种感觉,就像在接受命运审判一样。过了很久。苏宸表情逐渐森然,甩手将册子扔进河里,冷声道:“确定只有六千顷田产?”袁嘉赐心脏骤紧,脸上不动声色,“千真万确,袁家祖宗传承下来的只有六千顷。”苏宸直视着他,轻描淡写的说道:“实话跟你说,本帅早就拜托张院长派监察院查过你们底细,拢共有近三万顷!”顿了顿,目光森然:“说了是全部,你胆敢拿五分之一来糊弄我。”轰!刹那间,现场的气氛顿时紧张到凝滞,肃杀得令人窒息。嗷呜——雪狼感受到主人的愤怒,张开嘴朝对面嚎叫。黑骑也摸上了腰间武器。袁嘉赐脸上的笑容没了,转而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怒喝道:“试问天下,谁愿意交出田地?你这是将我们袁家往绝路上逼!”“苏玉城,你家也是世家门阀,你应当知道土地对一个家族的作用。”“舍得一身剐,敢把天王老子拉下马!”此话一出,所有袁家族人都目露怨毒。你苏玉城要强抢田亩,迫于无奈,我们给!还嫌不够?全部交出,你让咱们袁氏上上下下几千口人喝西北风?没了田地,袁氏根基彻底断掉,咱们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紧张的气氛持续升温。这时。“说吧,你们想怎么死?”苏宸看向对面,神情云淡风轻的问道。袁家所有族人听到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个时候,生出惊惧的情绪来。要怎么死。这句话从此獠嘴里说出来,却如此自然,蕴含着无尽的血腥气息。他们已经有预感,估计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来。袁嘉赐更是面容失色,惊惧万分,忍不住朝后退了几步。苏宸气定神闲道:“限半个时辰,全部交出。”被此獠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激怒了,袁嘉赐面色难看得很,冷斥道:“苏玉城,人在做天在看,你别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闻言,苏宸忍不住发笑,然后面上神情冷漠下来,“欺你们,又如何呢?”袁嘉赐紧攥着拳头,沉默了足足半晌,嘶声力竭道:“关门迎敌!”一瞬间,袁家族人转身逃进邬堡,悬门迅速升起,哨塔摆上无数架弓弩,武卒持兵器在堡内列阵。望着这一幕,苏宸非但不惧,反倒轻笑道:“一切布置井然有序,看来早有准备了,为了田亩不惜搏命。”身后同样出身世家的裴旻撇了撇嘴。田地就是命,要取走别人的性命,别人总不能束手就擒吧?只可惜袁家这次惨了,碰上侯爷这么个狠角色,侯爷可是特意准备了投石机和炸药。苏宸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眼前这座“固如金汤”的邬堡。扪心自问,自己残忍么?也许吧。但这个世道,总得有人站出来。后世宋朝王安石,明朝张居正,两个铁腕能臣,想做的事情都没成。但我苏玉城可以试试。无非是杀得不够狠而已!就算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谁也无法阻止我的意志。避免天下世家豪强抱有侥幸心理,唯有以杀震慑。苏宸缓缓转身,牵着雪狼快步离去,他拢了拢衣襟,平静道:“天凉了,让袁家灭族吧。”……邬堡外。苏宸并未走远,就站在两百步外,负手立于一方巨石之上,俯瞰整个袁家邬堡。地势并不复杂,堡内何处可屯兵何处易埋伏,何处可厮杀何处可撤退,苏宸一目了然。一个落魄的世族,里头竟然窝藏着上千护卫!试想那些顶级门阀,该掌握多大的力量?难怪京兆苏氏和兰陵萧氏有能力支持他的造反大业。在哨塔看不到的角度,黑骑拖出一辆板车,还有一个投石机。掀开板车上的黑布,几捆炸药塞在投石机里。苏宸低头看了眼雪狼崽子,抬腿将它从巨石上踢下去。狼崽变得委屈巴巴:“嗷呜——”撒娇似的狼嚎,拉开了序幕。投石机连续划出两道优美的弧度,砸在悬门上。袁氏邬堡之内,所有族人都僵住了。内心被一种无与伦比的恐惧所充斥,包围。刹那间。轰!轰!两声刺破耳膜的声音在轰然炸响。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火光,三丈之高,六丈之宽的悬门被炸碎。木屑横飞,硝烟四起。挡在门后的袁家武卒瞬间被震飞,在半空中鲜血狂喷,重重砸晕在地上。黑骑们迅速跳进大河,前排持盾甲挡住密集箭矢,一个个踩着同僚的肩膀爬上对岸。冷欲秋手持绣春刀,带领黑骑直接冲进邬堡。他凶神恶煞,面目狰狞,怒声道:“一群乌合之众,胆敢对陛下亲卫动手,杀无赦!”黑骑眼中透露着熊熊怒火,身上凝聚了一股骇然的杀伐之气。苏宸拽住裴旻,将几捆炸药扔给他,“小子,交给你了。”“……”裴旻欲哭无泪。苏宸神情平淡,转身眺望远方的山景,根本不想去看邬堡。抵抗有用的话,那需要碾压的实力做什么?袁家武卒仅仅是普普通通的护院。平时欺负欺负土匪街溜子还行。如何能与擅长武功,且经历过战场洗礼的监察院黑骑相比?正面交锋,黑骑对付这些臭鱼烂虾,简直不要太轻松。砍瓜切菜也不过如此。邬堡内喊杀声四起,肢体横飞,不时传来凄厉的哀嚎。“不……”望着这幅惨状,墙角处的袁嘉赐肝胆欲裂,面容惊惧苍白,神情绝望而后悔,想要求饶。他通体生寒,身子每一寸皮肤都在颤栗。骤然,他被一种恐怖的杀机给笼罩住了。他猫着腰想要逃离,可那杀机仿佛长了眼睛,彻底锁住他。“呯!”破空声传来。袁嘉赐瞪大了眼睛,火光一闪,燃烧的铁丸嵌进脖颈。他艰难扭头,望着苏宸将手中冒着烟的奇怪武器凑到嘴边,吹了口气。噗通!倒地身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