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离开寿材店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王伦随便找了一家酒馆,点了一些吃食充了饥,然后在小二的指引下寻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便回屋沉沉睡去。次日黎明,王伦起床洗漱后,与店家结了房钱,小二已经从后院牵过了王伦的毛驴,王伦牵着毛驴出了客栈大门便欲继续赶路。忽然一声“恩公。”让王伦一愣,却原来那青年正在门口等候。王伦道:“小兄弟,你却如何在此?”那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摸着后脑勺道:“小的昨日给叔父挑好寿材后,见恩公已经离去,那朝奉告知恩公已走。小的不知何处找寻,看恩公似远道而来,又非投亲访友,故此挨个客栈的打听,最后听说恩公在此处落脚,故此在此等候。”王伦见这青年心思缜密,却也是一个人才,不过他有事在身,也不欲过多停留,便道:“小兄弟,我尚要赶路,你好好安葬你家叔父去吧。”那青年大急道:“恩公,你对我的大恩我尚且未报,如何离去?况且说小的已经立誓,如有帮我安葬叔父者,小的甘愿卖身为奴,恩公岂能让小的言而无信?”王伦淡淡一笑道:“这个好办。”他将驴的缰绳抛给青年道,“我需紧一下腰带,你且帮我将驴牵出。”青年不明所以,接过缰绳将驴小心的牵出大门。王伦紧了一下腰带,接过缰绳道:“如今我已经让你替我做了事情,现在你我主仆情分已了,你快快安葬你的叔父去吧。”那青年闻言虎目含泪,跪倒道:“恩公,你昨日告诉小的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恩公如此大恩,小的如不能报实在无法自处,就请恩公收下石秀吧!”王伦本待骑驴而走,听到青年的话如遭雷击,猛然愣住,半晌后,他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跪地不起的石秀,双手相搀道:“石兄弟万勿如此,既然你执意相随,那么在下也不隐瞒,我实在不是什么良善人家的公子,你如果跟随与我,恐怕还有妨碍。”石秀闻言一愣,但随即道:“恩公,我石秀虽年纪不大,但也能分清好歹善恶,无论恩公是何处人,石秀甘愿誓死追随。”王伦闻言闭上眼睛,半晌后才缓缓睁开眼睛道:“也罢,既然如此,我先陪你将你的叔父安葬,剩下之事,倒是再让你选择。”石秀见王伦松口,喜不自禁,至于王伦说的让他到时候再选择,却被他直接抛诸于脑后,因为他已经有了选择。待到午后,石秀在王伦帮他选的墓地下葬了叔父。给石秀的叔父烧完纸钱后,王伦坐在坟茔一边对石秀道:“石兄弟,实不相瞒,我不是什么公子,也不是什么人家的衙内,我是恽州人士,现在梁山泊上的寨主,白衣秀士王伦。”石秀闻言一呆,他虽然闯荡江湖不久,但是梁山泊他还是听说过的,这个书生居然就是梁山泊的寨主白衣秀士王伦?看着石秀发呆的样子,王伦淡然一笑道:“石兄弟,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愿你追随的原因,你是良善人家子弟,无来由随我落草为寇,污了这清白的身子,如今时候已经不早,我也要赶路了,希望日后我们江湖再会。”说罢,王伦长身而起,斜跨上驴背轻轻一拍驴的额头,但是那毛驴却寸步未前。王伦一愣,却见石秀面色通红,伸手按住驴的后臀,让驴前进不得。王伦轻轻叹了口气,翻身下驴,淡淡道:“看来石兄弟准备杀了我这个江湖草寇,为民除害了,即使如此,便请出手吧,只是王某也非束手就擒之辈。”石秀闻言忽然虎目落泪,涩声道:“王伦哥哥,难道兄弟在你眼中便是如此不堪的忘恩负义之辈么?即使如此,你杀了我吧!”说罢跪在地上嚎啕痛哭。王伦慌忙搀起石秀道:“兄弟,你这是作甚?你倒把我搞糊涂了。”石秀大哭道:“王伦哥哥,我石秀自幼父母双亡,是叔叔将我拉扯成人,为了养育我不受委屈,叔叔甚至于终生未娶,叔父大恩我万死难报,如今兄长和我萍水相逢却厚葬我的叔父,石秀就算粉身碎骨也难报哥哥大恩之万一,又岂会在意哥哥的身份。无论哥哥是何身份,在石秀眼里,哥哥就是一个大仁大义的英雄好汉,石秀愿誓死追随。”王伦大喜道:“既然兄弟不弃愚兄的出身,愚兄求之不得!”石秀这才破涕为笑。在王伦听说石秀自报家门的时候便已有了收留石秀的想法,这个青年胆大心细,更兼情意深重,是一个可以交托性命的好汉,不过王伦对于石秀现在的心思却把握不好。在他看来,石秀嫉恶如仇,现在身上又没有任何案底,对投身绿林落草为寇必然反感,之所以告诉石秀自己的出身,也只是想赌一下,赌一下石秀是否会将自己绳之以法。故此刚刚他以为石秀准备为民除害,却也不是虚言。石秀见王伦终于同意收下自己,心中欢喜,王伦见石秀真心实意,心中也是欢快无比,当即拉着石秀的手坐在一旁树下攀谈起来。王轮道:“石兄弟,看你也是一位好汉,为何沦落到雷泽?”石秀叹了口气:“哥哥,小弟祖贯是金陵建康府人氏。自小学得些枪棒在身,一生执意,路见不平,但要去相助,人都唤小弟作拚命三郎。因随叔父来外乡贩羊马卖,不想消折了本钱,还乡不得,叔父本就积劳成疾,如今又倾家荡产一时气急落得半途亡故,故此小弟不得不卖身葬叔。幸而遇见哥哥,让叔父风光大葬,如此大恩大德,小弟万死难报。”王轮道:“兄弟,哥哥未曾想过要你报答什么,如今你既然不弃哥哥的出身,哥哥欢喜不尽,此后所为恩德万勿再提。不过哥哥还是要最后告诫你一次,哥哥的营生不容于官府,你一旦跟了哥哥,恐怕日后还有妨碍,请兄弟思之再三。”石秀抬头道:“哥哥万勿再劝,似哥哥此等大仁大义,即便对小弟无此大恩,小弟也情愿追随,也请哥哥万勿再提此事。”王伦大笑道:“即是如此,哥哥天幸,得兄弟相助,有兄弟这等重情重义得好汉来投,我梁山大兴之日不远矣。”说罢在怀中掏出一叠金叶子道:“兄弟,既然你真心来投,且收下此物。这是一百两黄金,请兄弟收下。”石秀当即如同被蝎子蛰了屁股一般跳了起来,面色赤红大声道:“哥哥这是何意?莫非将小弟当作了那唯利是图之辈?小弟真心投靠,哥哥何故用这许多黄金来羞辱小弟?”王伦心中一热,面上带笑道:“兄弟误会了,这是我梁山的规矩,但凡来投的兄弟,但为头领者皆有压箱银六百两,此后按月领取月例银子。现在梁山上除了哥哥,你还有二位兄长,摸着天杜迁、云里金刚宋万,我们三人皆领取了压箱银。你如果例外,却是坏了规矩。”他拉住石秀的手,强行将他拉坐在地上,温言道:“兄弟,你要知道,我梁山虽然说是想为受苦的百姓出一口气,行侠仗义,但毕竟做的是不被王法所容的事情,弟兄们拿出身家性命追随我王伦,如果山寨连这些都舍不得出,又让哥哥于心何忍?你们投靠山寨,便如民间嫁女入门,这压箱银却是不可不收。要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你不收,哥哥也不能让你上山入伙。说的难听一点,这也能叫做买命钱,如果哥哥连兄弟们的买命钱都要贪墨,哥哥又有何颜面统领梁山?”说罢双手将黄金捧在手上。王伦说的情真意切,石秀心中更是感动,特别听到王伦直言此乃买命钱,更对王伦一片赤诚之心恨不得以死相报。“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去则倾;以权相交,权失则弃;以情相交,情逝人伤;唯以心相交,淡泊明志,友不失矣。”但是,以心相交却包含了之上种种,绝不是彻头彻尾的红嘴白牙,王伦的赤诚让石秀彻底的归心了。世人活在世上本就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过的好上一点,虽然石秀是重情重义之人,但不代表着他就甘愿做一个人下人,见王伦一片赤诚,石秀终是伸出颤抖的手接过黄金,他和叔父奔波劳碌,何曾见过这许多金子,当即也是眼中一阵眩晕。见石秀将黄金纳入怀中,王伦眼中尽是笑意。这也是他在山寨立下的规矩,当时杜迁宋万也和石秀一般坚辞不受,但王伦还是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理由逼着他手收下了压箱银。石秀收下压箱银,对王伦已经五体投地,更对梁山充满了向往,开口道:“哥哥,你为何不在山寨,反倒孤身来到这雷泽之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