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停了一下,仿佛在回想什么。顿了片刻,又接着说:“他们看起来跟寨子里的人很不同,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说,总之我很喜欢待在他们身边,有事没事就跑去找他们。我最喜欢乐姐姐,她跟我讲了很多东西。她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并非全是树。树的外面还有很大的地方,像我们这样的寨子有好多好多个,还有村子、城镇、国家...外面也有很多的人,他们没有树神,却也拥有食物和生命,他们靠自己获取食物。而生命是大家生来就拥有的。外面和这里有很大的不同。她经常跟我提到她的爹娘。可我们这里的人只有娘亲,没有爹爹。你有爹爹吗?”少女扭头,期待地望着秦生。“爹爹?我当然有,每个人都有。我们那里把爹爹称为父亲。我父亲...”秦生顿了顿,回想着在公园里看到的景象,继续说,“他会在每天吃过晚饭后带我出门,那个时候我还很小,个头很矮。唔,可能像平乐一样高吧。他会让我跨坐在他的肩上,以便我能看到很远的地方...还有,我小时候长得很矮,比同龄人都要矮,经常被其他小孩欺负。他知道以后,就帮我出头,教训了那些人,后来就没人敢再欺负我了。”少女羡慕的声音响起:“你父亲对你真好。”秦生看着在夜色中张牙舞爪的树,心里默默回了一句:确实很好,当时没人会想到班里那个小个子有那么强壮,又肯为他出头的父亲。谁不羡慕呢?那时他才知道父亲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至于他的父亲,他无缘得见。那个男人在他刚出生不久便作为一名人民英雄在救人时牺牲了。嗯...这是外公和外婆给出的说法。想到外公,秦生又补了句:“他还会经常外出,回来会给我带礼物,有各种玩具和书。在我生病时照顾我。教我许多人生道理。”嗯,记忆中外公就像是父亲的角色,一直陪伴、教导他成长。少女愣愣发问:“那他会给你讲故事吗?”秦生想了想:“会。”他偶尔会给自己讲讲他遇到的各色各样的病人。少女又追问:“他是你一个人的父亲吗?”秦生笑笑:“是的,但其他人也会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父亲。”少女的惊呼声响起:“这不就是树神吗?独属于自己的树神!”秦生诧异地看向她。少女解释:“我不是说我们寨子的。我是说,像你遇到过的那个树神,他不就是这样吗?!”秦生想了想,笑了:“你说的没错,是挺像的。”“真好啊,我也想有个父亲...”凉风习习,温柔地吹拂着。月色下两人静静地坐在阶梯上都没有说话。半晌,秦生开了口:“你找我来到是想知道外面的事情吗?”少女点点头,又摇头:“你知道铁戈吗?铁戈和林壁人。”秦生点头。“他们跟我们寨子里的其他人好像不一样。他们住在一起。就是不知道他们会在一起多久...”少女撑着头,思索着说道。秦生神色一动:“你为什么这样说呢?他们是一家人应该会一直在一起吧。”少女歪头:“可是常叔和方姨就没有一直在一起啊。”秦生疑惑:“常叔和方姨是谁?他们本来在一起吗?”少女点头:“常叔和方姨是跟乐姐姐一起进来的。他们本来好像是...乐姐姐说的是...夫妻?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每天形影不离。也是像铁戈和林璧人现在一样,一直在一起。可是后来有一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就分开了。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乐姐姐就不怎么理我了。后来,她家里起了一场大火。寨主也不许我再过去了。”起火...秦生是第三次听到这个词了:“你说的乐姐姐是平乐的娘亲?常叔是常守义?”“是的。”“那方姨是?”秦生一直以为那次只有常守义跟平乐的母亲进来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还有别人。“方姨就是方娇娘。”少女脆生生地回答。秦生吃了一惊。想到铁戈跟他说的寨子里仅有的三个的会武功的人,原来都是外来者。之前还以为方娇娘是寨主身边打手类的人物。现在看来可能并非如此。只是,她为何会选择站在寨主那边呢?没想到今天晚上会意外得知这样一个消息:“你还记得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分开的吗?”果子想了想:“好像就是平乐出生那一阵子。”秦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接下来就拿这个事情去会会常守义吧,这次总该能撬开他的嘴了。四下里静寂无声,只有些虫鸣回响,好像缺了点什么。秦生扭头看去,差点忘了这茬——之前咚咚作响的房门此刻安静无声。他示意果子不要出声,自己悄悄推开了门,月光顺势爬进屋内,少年静静地躺在地上睡着了。清晨的阳光侵入,整个寨子活了过来。少年还在做梦,听到周围一阵嘈杂,不想睁眼,梦里的姑娘都有些模糊了,继续睡或许能让她的笑容变得更清晰。可边上的人吵闹不堪,甚至还伸手推了他。“阿树!快醒醒!”阿树挥开那烦人精,愤怒地睁开眼:“谁呀!”可刚吼出这句话,他便意识到有些不对。刺眼的阳光直直地射进他的眼睛里,缓了缓,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草地上。旁边站着好几个伙伴,正奇怪的看着他。少年讷讷说不出话,他也在回想这是怎么回事。“吱呀”一声,旁边屋子的房门打开了。那新来的男人走出屋门,站在阳光下,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回头冲屋子里喊了一句:“果子,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晚点让人给你送饭过来。”屋里传来少女低低的一声应和:“好。”男人关上门,迈着步子缓缓走下楼梯。路过少年旁时留下一句话,便翩然离去。“果子身体不太舒服。你今天就别去找她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