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的深涧中,在月光消散的那一刻,本来沉寂的黑雾翻涌起来。“砰”像是一方大石夯在地上。空气中传来震荡,山间的野兔、田鼠发了疯一般逃离。好在这个时间这里无人,否则不知道引起多大的震动。“噗”距离那声沉重的砰声不久,深涧中传来一声轻响,淡金色的光芒在深涧中一闪而逝。好像有什么突破了屏障。有一道隐晦的光华随着这声轻响一闪而逝。距离此处五百里之外的青冥山上,一处辉煌的大殿中,一声钟声响起。不多时,一女子穿素衣而来,她在殿中一拜。殿中回荡着宏大的声响。“封河县,有一大妖游离出了封印。”“五百年封印,最后一年不容有失,你持此剑,速去斩妖。”女子静静听着,始终未抬头。只从那惊鸿一瞥中,能看出女子约莫双十年华,肤色极白,她眼眸低垂,古井无波,如天上的仙子一般。“尊师尊法旨。”“一击不成,不可恋战,速回师门。”“是。”青冥山上,一道白炼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向空中掠去。封河县。黑雾涌出了深涧,没有半分停留,朝着县城不断翻涌着前进。陈纪此刻正埋伏在朱三回家门的路上,他右手紧紧攥着一把刀,是他从屠户那里买来的。他的额头有细密的汗珠。刀是补刀用的,他将剩余的火药带在身上,用油布纸包好了。黑火药并不易得,更是被官府视为违禁之物,一旦发现就要被发配为奴。陈纪家中的这些黑火药,是早年间陈父心善,救助一家山中猎户后所得,一直藏在家中,不敢轻易示人。即使是去深涧捕蛇,陈纪也未将黑火药全部带上,而是留了一部分在家中。如今他把火药带在身上,足以说明他对此事的重视。“杀不杀呢?还是就给他一个教训呢?”要他下决心杀人,是极难的事情。即便他有同龄人少有的成熟,但也从来不过是本本分分的人家。不过,想到朱三的步步紧逼,若是自己不反抗,必定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不能心软!若是一味忍让,只能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这样想着,陈纪的心慢慢沉淀下来。“即便不要他死,也得让他不能再作恶!”左边五十丈外,就是朱三的家。这朱三每隔三五天必要去一次醉春来,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回来。算算时间,快要回来了。陈纪正等待着,时不时瞧着朱三家另一个方向的那条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陈纪又一次看向朱三家时,忽的感觉月光暗了一瞬。仿佛有一团黑雾越过了朱三家的围墙。看那黑雾的形状,像蛇一般。“抓蛇抓的,魔怔了,那若要是蛇,得多大?”陈纪自嘲般一笑,再仔细瞧去,又什么都没有,月光依旧皎洁。陈纪笑着摇了摇头。正待他无聊的打哈欠时,打路那边摇摇晃晃过来一个人影。“朱三!”看样子醉的不清,这样他最后的担忧也没了。陈纪双目一凝,朱三已经推开家门。朱三的心情极好,他哼着小曲,推开院门。朱三家中并无别人,他老婆前不久被他生生打跑了,他自己一人,想吃酒就吃酒,想寻欢作乐也有处可去,好不自在。迈步进入院门,关门时,只见他摇摇欲坠的身躯猛地挺直,随后看向屋内,目光如电,冷喝一声,“谁!”听声音,语气里全无酒气!“他没醉!”陈纪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震惊。以朱三此时的状态,即便自己摸进去,但是一点燃火药,也一定会被察觉...陈纪皱起眉头思索,思考着可行的方式。院内。“偷东西偷到你爷爷头上来了,没死过?”朱三只当是寻常毛贼,他仗着有武艺在身,咧嘴狰狞一笑。“今天爷好好给你松松骨头!”他听着西屋里传来声响,一想西屋里正是放异蛇的地方,暗骂一声就准备进去。陈纪这会已经悄悄来到朱三家旁,贴在院墙上听动静。“难道有人在我之前进去了?”陈纪疑惑着,“不可能啊,为求保险,自己是从入夜时分就躲在这里,难道...”“啊,什么,什么鬼东西!”朱三的骂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极为恐惧的大喊。陈纪同时也听到了门被撞破的声响,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和尘土的飞扬,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壮着胆子攀上墙,朝里看去。却看见了令他此生难忘的景象。从朱三家西屋里,伸出了一条巨大的蛇,探出来的是蛇首和前半部分,还有相当长一部分仍留在屋内。从陈纪的角度看去,巨蛇的头颅微微颤动,有液体不断涌出,滴在地上,再看巨蛇的口中,似乎在吞咽着什么东西。仔细看去,在巨蛇头颅上,竟还盘着一只小小的异蛇。是他抓的那只!朱三没有上交到官府?陈纪这样的念头只是一瞬,巨蛇他认出来了,就是南山深涧里的那一条,只是,看体型似乎缩小了一圈。陈纪蹑手蹑脚的准备下去,面前的场景太过诡异,容不得他久留。这时,巨蛇背上小小的异蛇突然转过了头,朝着陈纪藏身的地方嘶鸣一声。陈纪头皮发麻。因为当他看清巨蛇转过来后,嘴巴里吞咽的东西时,强烈的不适感让他差点吐出来。是朱三!朱三大半个身躯都被吞入了蛇首中,只有半个胸膛和头颅还漏在外面奋力挣扎。巨蛇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了残忍,它仿佛认出了陈纪,一口将朱三吞掉以后,庞大的身躯开始移动起来。“跑!”陈纪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往哪跑?“官府!”陈纪在前面狂奔不止,确定了官府的方位后,他又迟疑了。这一路要经过多少百姓家呢?用无辜百姓的性命来为自己换来活命的机会?“不能犹豫了,自己的命最重要。”身后的异蛇步步紧逼,也顾不上选择路线,陈纪可不想葬身蛇腹,只能飞快的奔跑。只是巨蛇似乎并不着急,它只用余光盯着面前的少年,少年在小巷中穿行,它便紧随其后,时不时吞食一个从被它挤塌的房屋中逃出的人。陈纪终于窜出了小巷,他脚步不停。他不敢回头去看,彷佛巨蛇口中的猩风正喷在他后背,“不行,根本拖延不了多少它的速度。”“而且,它怎么好像是奔着我来的?”得到这个可怕的推断后,陈纪更是不敢放松。当他跑出约莫二里路后,浑身的血液几乎要沸腾起来。县衙不远了!可现在他的胸口像燃烧着的风箱,大口喘息着,眼前开始发黑。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风声。是黝黑的蛇尾!陈纪被这一记扫中后背,滚出数米远。他旧伤本就未好利索,如今又是半口鲜血喷出。嘴里鲜血的腥味也激发了他的凶性,他的目光中闪过狠色。陈纪翻滚着转过街角,朝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