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楼门口,齐楼前日就苏醒了,因为身体原因,这段时间他禁止修炼,一直待在屋内,憋得无聊,便出门走动散心。出门还没走两步,便瞧见楚冬青等人。关于魁名被夺一事,齐楼虽有些不忿,但也早就释怀了。少年轻狂,谁无意气之争?但他绝不会因一时的胜败,便一振不撅,更不会小肚鸡肠,嫉妒生恨。他心气高傲,怀有英雄之胸襟,自是耻于这般小人行径。更何况,他齐氏有意借楚氏这场东风,一改被咒诅的命运,正因如此,他祖父齐翊才会对楚冬青寄予厚望。他似笑非笑道:“听说你接下了十多封较艺书!”楚冬青点头默认,关切道:“你身子骨可好些?”“非常之好,有一种渐入佳境感觉。”齐楼笑道。楚冬青介绍道:“这位是岭南分教来的虞泽葵公子。”“见过虞师兄!”齐楼行礼道。其实虞泽葵的辈分是他俩的师叔,只因如此年轻的师叔,唯有岭南虞垣衣一人,一旦承认,就暴露身份了。任花辞进不了太玄宫,但担心情郎的她,却拜托虞垣衣代她去探望齐楼,这也是虞垣衣要求楚冬青陪自己走一走的原因。原本她还在思量,该如何向楚冬青开口去探望齐楼,不曾想,船到桥头自然直,居然这般巧遇了。虞泽葵抱拳道:“早听闻齐师弟之大名,今日一见,真是风采照人。”显然,这番话说得很虚伪,齐楼有病公子之名,身子骨瘦弱,脸色很苍白,但是对于爱敷粉熏香之人而言,却又正是以瘦白为美,所以这一番又很恭维。齐楼自嘲道:“羸弱之身,何来风采可言。”“外面人人皆说齐师弟,因魁名被夺楚师弟,才心疾复犯,任谁被这般污蔑,心里也多少会不痛快,但我见你与楚师弟之间,却是毫无芥蒂,此等风采发自内心,是貌之风采所不能及的。”虞垣衣诚恳道。齐楼无奈道:“谣言止于智者,智者知也,不知者无罪。”虞垣衣听罢,只觉得自家阿弟输得不亏,士族之风度,在齐楼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也难怪阿娥对其一片痴心。“齐师兄康复之日,便真相大白之时。”楚冬青笃定道。齐楼一脸的无所谓,反倒好奇道:“汝河命案应该告一段落,你不该是在书院上学才是,怎会出现太玄宫。”楚冬青诚然道:“我肄业了!”“鲁旦不知受什么刺激,也辍学了,居然一个人偷偷去了镇北城,我要超越你,想来也不得不辍学了。”齐楼苦笑道,“不过,有件事得提醒你,那十几封较艺书当中,有一封是出自卢氏的,与你我同窗的卢华,便出自卢氏,那封信是他长兄卢野所书。卢野年庚十九,十五岁才食气成功,并且错过了璞玉榜,因此他错失了名扬京城的机会,没想到他居然会不顾脸面,以大欺小,向你下较艺书。你可有信心赢过他?”楚冬青还不曾细看那些较艺书,但此事早在士族子弟之间流传开来,他皱眉道:“那定然他早就修炼了法术,想来应该有所成就,而我才获得法术秘笈不久,怎能赢得了他?”虞垣衣点头赞同道:“确实,修炼法术与否,二者之间横亘着一道巨大鸿沟,可不是靠驭物的技巧就可弥补的。”“你可将他的较艺排到最后,如此一来,你就能多出些时间准备,可趁这些时间却修炼法术。”齐楼安慰道。虞垣衣摇头道:“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将法术修炼至小成,谈何容易。”楚冬青乐观地笑道:“尽人事听天命,大不了输于场,输给一个大五岁的,不难看。”齐楼不以为然道:“你想的太天真了,他这般不顾颜面地向你挑战,怎会轻易击败你,若单单只是羞辱你就罢了,但他若是要你签生死书,你该如何?”“签生死书这条规矩,不是已经被禁了?”楚冬青疑惑道。齐楼解释道:“阅武苑原本是世家门客较艺之所,后来上巳评一出,各士族子弟为争夺名次,一较高下,才纷纷入场,时常有士族子弟丧命其中,为此,八大士族才将此规矩给禁止了,居然是八大士族独断专行,那它就极有可能被复用,用来对付你。”在阅武苑,只要一方提出签生死书,如果对方拒绝,便算是认输,一般来说,怕死认输,也不算太丢人,可是一旦签下生死书,就是你死我活的较量。楚冬青骇然道:“他们想杀我?”“定河公即将归来,京城已经是暗流涌动,你若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平庸少年,没人会在乎你的生死,但是,咱们的谷博士在朝堂上,可是称赞你为浑金璞玉,才学可与我媲美,若任由你成长,怕又是一个大晏於菟。我还原以为谷博士改性了,不再为难你了,不曾想在这插了一刀,这可比平日羞辱你,来得更致命。”齐楼揶揄道。楚冬青沉默不语,虽不明白谷博士为何要捧杀他,但他并不在乎,毕竟自己本意也是扬名,居然要扬名,那就扬得彻底一点,不必畏首畏尾。哪怕名不副实,但利大于弊。只有自己的名气够大,庶族百姓才更有底气。原本觉得输一场无所谓的他,此刻却改变了心意,他想一场不输,把所有挑战者都击败,哪怕是大他五岁的卢野。至于生死书,签了便是。自从得知父亲将行之事后,他的心态便悄然蜕变,他觉得仅仅是一个璞玉榜魁名,是不足以帮上多大的忙,他要如阿兄那般,成为一杆足够锋利的矛,一杆所向披靡,令士族为之胆寒的矛。楚冬青目光投向远方一座座矮房,深吸一口气道:“倘若我能赢下卢野,庶族的腰杆应该可以挺得更直吧。”“你若是赢了,大晏於菟之名就真的后继有人了。不过,真有生死书一事,建议还是放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必为了逞一时之勇,拿性命去冒险。”齐楼劝道。虞泽葵附和道:“齐师弟所言在理!”楚冬青摇了摇头,一手拍在凭栏上,人生中第一次豪气干云道:“我不会输的,我会一直赢下去,谁也挡不住我。”他并非盲目自大,他与卢野一样都是修炼了四年,唯一的差距就在法术之上。这一个月里,只要将法术修炼至小成,谁胜谁负,还很难说。“成大事者,当有这份气魄。”齐楼笑道,随后心下自问道:“如若是自己,会有这份气魄?”思量了片刻,他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虞垣衣缄口不言,望着眼前的少年,不禁有些恍惚,她幼年时,便曾见过楚常青的写真,而楚常青兄弟俩又长得十分肖似。此刻意气风发的轻狂少年,与她无数次幻想中的如意郎君,近乎如出一辙。只不过,这错觉在转瞬间,便遭她摒弃。她已经盘算好了,今晚便去春玉楼见碧虚郎君,后者修书之事,其实她在家中就有耳闻,她虽有心相助,奈何在家族的屋檐之下,她是违逆不了家主的意思。但如今不一样了,身在京城的她,家主鞭长莫及,一切都可自己做主。只要楚冬青能拜在碧虚郎君门下,这一个月之内,其实力定然精进不少,胜算也就更大。如若楚冬青赢了,那之前两人做的交易,便可兑现,她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提出让其放弃婚约的念想。如若输了,婚约之事也就成了无稽之谈。不过,她更希望楚冬青能赢,毕竟楚冬青这般的人物,死了实则太过可惜,况且楚氏继承的乃是她祖父之夙愿。于情于理,她都希望楚冬青能活下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