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他分明是在逼朕,如今永祯正是身处风口浪尖,若是入狱,永祯的一切一切都和朕的打算背道而驰。”国主的寝殿没有其他侍从,唯有可以称得上是心腹的闫福利。闫福利显得异常平静,他给顾永柏添上一杯茶。西湖龙井被煮的极好,香气浓郁,颜色翠绿,叶叶扁舟般浮沉在还算清澈的茶汤中,但这只存在于白瓷杯盏的一寸天地。“圣上,为何不私自修书一封,给郡主送去呢?”闫福利眸光一闪,说了一句可解燃眉之急的话。“只是,我知道永祯不愿去。我若让她去,怕是让她记恨。你还不懂她。”顾永柏先前一直沿着室内栏窗缓缓而行,此时随意找了一榻迁思回虑。“你可知昨日去监察司报案的书生?”顾永柏一手按住太阳穴,一手抚平自己的紧皱着的眉头。“奴才有一事觉得甚是奇怪,那位在外哭冤的布衣竟无名无姓,想我永昌大国虽史建不久,但户籍登录在册一向是不差累黍”闫福利向前靠近一步,双臂成礼于胸前,傲然屹立,“奴才想,推动这背后之人或许是咱们的敌人。”“敌人便是故人,故人也成敌人。”顾永柏还是没有抚平额上的皱眉。怕是不少人忘了,现今的国主昔日也不过是平平无奇,没有才能,只有皮囊的闲散王爷。当时,令京都人人都赞美称颂的继位人选却在江南消身匿迹了。也是那个转折,顾永柏渐渐活成了那个人的模样,开始管理朝中政务,开始爱民恤物。他可以改变自己,但改变不了身边之人向他投来悲悯的眼神,以求找到故人的影子。他们是如何的相像啊。“即是无名,便杀鸡儆猴吧”早已沾染血腥的天子也不介意再多一条人命。监察司,地牢,蔓延着属于地狱的幽深寒冷。地狱进新人了,吞噬一切有待萌发的罪恶与肮脏。书生无名来到地牢不足一炷香的功夫,身上早已布满血痕,双手十指被刑具也折磨得血肉模糊。书生没有手,怎么拿得动笔呢,怎么谏写“君有违失,臣需直言。”“上头的令,是保你一命,若你要还是执迷不悟,这双手算是彻彻底底地废了。”地牢的酷吏用钢鞭缠住书生的双腕,周旋一番,就像是死刑前给囚犯留有断头饭。这是书生第二次觉悟被鞭子恐惧的感觉,次次都沦为权贵刀俎边上的鱼肉。“我本书生,执迷不悟,哈哈哈,天理不容,金科玉例形同摆设,我无非就想替冤者争一争公道。”书生横眉怒目,浑身颤抖,情绪达到极端,嘴角边渐渐渗出来一抹猩红。几名酷吏头一次见有人固执如此,有些动摇,停下手中的刑具。他们也学过几句之乎者也,即使每次接手的是罪大恶极的犯人,偶然也会被蝼蚁一般的惨败冲击人心。“她可是永祯郡主。”这是书生在疼昏过去听到的最后一句。......紫檀木牌匾在日光的洒射下,渐出露几道细微刀痕,最重的一道凹陷便是定在了那个“轩”字上。若是让匠人查看,也许会被知晓那匾上的瑕疵来自于一柄匕首。顾嘉宁此时站在牌匾之下,迟迟迈不出向前的一步。昨日监察司的无诏而入已然让她更加警觉自己的处境,便是明中不足。在常人非黑即白的理想中,她与书生分站在黑白两端,至于到了偏向何处,摇胡不定。她身单薄影,就像风雨中漂泊无依的孤舟。“小姐,宋三公子来了。”本来想找闻风的顾嘉宁被突然来到的阿源止住了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