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第一阵已败了下来,完颜阿布回头看了看身后。却见阿布身后走出二人道,“第二阵我们来。”由他身后走出来的是两个人。左边一人,个子不高,长得也很一般,只是让人觉得很扎实。很扎实的那种扎实。是他说的话,他说话声音很淡,也很冷漠。眼神也很冷漠,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前方,淡淡地说道。而右边的那一人也是一样,两个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连跨出的步子都差不多一样大。除了眼睛里的光。左边那人的眼神很冷,冷漠得近乎有点悲哀。而右边的一位,眼神里透出来的却是热,热情得让人恐惧。如果左边的眼神是对生命的冷漠与悲哀,那么右边一位的眼神里闪烁的热情,却是渴望。对鲜血的渴望。白云边见是两人走出来,问道,“两个人,难道是要二打二吗?”“我们叫筷子,你见过只用一只的筷子吗?对一个我们是两个人,对一群人也是两个人。”对面二人笑了笑。虽然同是在笑,但神情却不一样,右边一人用很热情得让人发冷的眼神盯着白云边,答道。柳长街听说,看着郭来笑了笑,对白云边道:“那么你们岂不是要叫油条,走到哪里都粘在一起。”“这一阵我来吧!”他说着前走了几步。“你一个人吗?”白云边问。“你见过一双筷子两个人用吗?”柳长街反问笑道。“老郭借我口剑。”他又说道。“你自己的剑呢?”郭来一怔,看了看柳长街放在桌上的两柄长剑,问道。“有一柄我实在是还拔不出来。”柳长街看了一眼自己从乡下带来的那口长剑。“那么另一柄呢?”郭来问。“那一柄是别人的,迟早要还。”柳长街又再解释道。“那么这两柄剑对你都没什么作用?”郭来奇道。“有!”柳长街很快就回答道。“什么作用?”却是方天奇道。“背着!”柳长街答道。他背着的两把剑,也背着两种责任。一把剑是自己的,另一把剑是别人的。郭来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只是觉得要面对责任,这少年似乎还太年轻。“你难道没有听过邻人借锤的故事吗?”柳长街见他沉默,又仿佛很诧异地看向郭来道。“哪本书里的故事?”郭来听了又一怔道。“用自己的怕钉子硬敲坏了,有邻居就尽量借一借。这是你的店,总不至于只有菜刀吧?”柳长街又笑了笑。“好吧,”郭来听罢苦笑,却又不再说话,只是转身走进厨房了里。看到他进了厨房,柳长街跟方天对了一眼,两人呆在当场。却见郭来已从厨房出来手中拿着一口长剑抛过,“给你,来吧!”方天不由笑道,“我真怕他给你把菜刀。”说话间,筷子兄弟已出手,对于一个自己的剑都不敢拨出来的人,他们并没有多在意。因为他们的剑经常拨出来,也很容易拨出来。所以,这十几年来,死在他们剑下的人不少,他们的剑上也染了很多血。他们并不想柳长街,想过要再把剑收回去。相对于收剑,拔剑通常会容易一些。剑鞘之外的空间,也更大一些。他们的剑不长,只有七分。两人瞬间左右一分,两条身影划成两条弧线,一左一右如同一把剪刀向柳长街剪来。手中的剑带出尖锐的风声已近呼啸。剑啸声忽左忽右,随二人身形变换,也高低起伏,时左起右灭,转而又右起左息。“阴阳互换互补,剑身窄而不长,易于转腕翻手,专攻于突刺,是八极门的剑。”白不来客栈大堂不小。白云边说道,“听说南海八极门的剑招辛辣,从来都不讲究招式,简单明快,毫无花哨。出手就是杀招,是杀人的剑法。”“江湖人的剑本来就不是为了让别人看的。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杀人而存在,无论用多么华丽堂皇的词语去形容,都只是在掩饰它杀戮的本质。”郭来接口说道。若是身在江湖,手中有剑却又没有杀戮之心,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别人也同样拿着剑。“所以若是谁行走江湖,手里拿着的剑只是想要随意玩玩装装门面,最好还是回家去,把剑卖了,好好娶个媳妇过安稳日子。”郭来说着看向柳长街。“而八极门选的弟子,自小便是双胞胎,配合起来,心有灵犀,更是容易。”白云边又说道。“听说八极门近年出了几位在军中行军打仗的,这是把兵法也融入到了剑法之中,”方天道。“应该是的,兵法中有:‘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阳为主,阴藏其中,攻其不备,是为栈道明修,陈仓暗渡。”“一阴一阳也正是八极之意。”郭来答道。只见筷子兄弟的剑一左一右前行,时而左边的声破风声响起,左边悄无声息。时而又反转过来,往复无常,让人无法判断谁才是最后真正致命一击。说话间(他们讲话好快,或者是白不来客栈大堂实在太大,让筷子兄弟飞一会儿),两条人影已左右划至柳长街身前。却见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柳长街右脚后移,身形急往后退了一步。剑啸眼前。双剑已在身前划过,柳长街只一步,却已然退出筷子兄弟的左右夹击。筷子兄弟身形重合,见招已老,却待再左右两边分开。柳长街手中长剑已出鞘。他手腕轻抖,青衫止,剑如碧水行流光,划向二人手腕。“叮叮”两声,二人手腕同时中剑,筷子兄弟手中长剑已落地。他们的剑的确很容易拨出来。而这一次,也已经不需要再收回去。筷子兄弟却是不愿意去相信,不相信有这么快的剑,更不相信自己二人只是一招便败。但地上的剑,手腕的鲜血,却又不由得二人不信。“以退为进,聚而迁之,我这也是兵法。”看到筷子兄弟惊恐疑惑的眼神,柳长街回身看着郭来二人,笑道。柳先生正自得意,只听白云边三人齐声惊呼,柳长街急回过头。却是阿布左手带起玉璋右掌自身后袭来,仓促中柳长街转身已不及,“啪”的一声早被拍中前胸,砰的一下被打得倒飞出三丈,让出了大门。原来却是阿布见己连输了两阵,败局已定。想要将玉璋抢出大门。阿布借势跃起前冲,眼见便要抢出门去。忽见门旁灰影一闪,“回去。”郭来右掌挥出拍向阿布。一跃之势尚未落地,阿布见掌到,情急之下忙将左手迎上,却忘了手中拿着玉璋。二人双掌相抵,“砰”的一声阿布手中玉璋已自二人掌间飞出。此时柳长街已回身自门外疾步抢入,掌声中长剑寒光闪烁,刺向阿布咽喉。阿布见剑来,身形借郭来一掌之势急倒退三丈。灯映剑光,柳长街却是身随剑走,亦跟飞进三丈,剑尖一点寒芒只在阿布咽喉闪动。此时忽地听“啪”的一声响,阿布目光一怔,身形落下。众人向声音处看去,刚才那一声却是玉璋飞起掉落粉碎在地上。柳长街也当时是一顿,身形也立时停下,剑尖寒光却只抵在阿布咽喉。灯火映在剑上,只需再递上一分,便可结果阿布性命。柳长街也是怔了怔,不想这么快就已将太守制于剑下,他看着手中长剑,忽然间愣立在了当场。千年的玉璋,竟然在二人掌力之下,摔碎在了白不来客栈!客栈大堂之间瞬然都安静无声,众人俱看向柳长街。众人都在等着他的剑。是刺下去,或是收回来。等着一个结局。之前有人问过,杀人是什么滋味?很少人知道,也很少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只因他问过的人中,很少有杀过人的。有人说:“不管杀人是什么滋味,至少总比被人杀好。”说出这句话的,大概是没有杀过人。也有人说过:“也许那些死去了的,才是幸运的。”说这种话的人,就算自己没有杀过人,至少已经很接近了。因为他们知道,杀人的人,比被杀的要更难受因为杀人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谁也没有再说话。或者,生命可贵,但却终将逝去。又或者,生命的可贵之处,正是在于此,在于它的终将会逝去。暴雨已停,黎明将至,却也正是一天之中最黑最暗的时候。时间也仿佛静止,只听堂外檐下水滴答嗒在石板溅起。柳长街低着头,看着剑抵在太守咽喉的那一点寒芒。片刻宁静,已似永恒。“我明白了,”柳长街忽然抬起头嘴角微扬,转身回手“呛啷”的一声把剑回鞘。也不再理会呆立身后的太守阿布,向方天三人走来。弹指刹那,风又动。“谢谢你!”柳长街眼里的笑意更浓也更亮。“不客气!”郭来也笑了笑。“你终于拨出了剑!”方天笑道。“还收了回去!”白云边也笑。三人谁也不再去看太守,似乎他的存在,已经不重要,不如柳长街的剑重要。似乎都已经知道他不会再出手,因为玉已碎,他已经没有了出手的理由。又名或者,没有了再出手的心。此刻天边隐隐透出一线白光。雨已停,黑夜也已过去。“那么去喝酒吧!”这次说话的却是郭来。“这么早就喝?”三人很奇怪地看着他。“当然,要庆祝一下!”“打完架了的庆祝?”“打架斗殴有什么好庆祝的,庆祝以后柳先生不再借我的剑去打架。我请客!”郭来笑道。“听说早喝酒的人都没什么朋友?”柳长街道。“哦?”方天问道。“因为有朋友的人晚上都喝得烂醉,第二天到中午听到个酒字都还会呕,一大早谁又起得来”?“我本来就没什么朋友!”郭来笑着牵白云边的手领先走入了铺满朝霞的长街里。“所谓的命中注定,通常是指在事情发生之后的恍然大悟,而不是指早已看得见的结局。”呆立在大堂门口的阿布想着郭来临走留下的这句话,茫然看着地上玉璋的碎片,又抬头霞光里四个快乐的身影。阿布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东方的朝阳,带头走出了客栈。一一一一一一第五章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