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吞回了对沈矜霜的夸赞。看去,她一时竟分不清是夜色更黑,还是白棠的脸色更黑。她们两个女子自然没办法将这不省人事的俩人送回房间,所以又叫来了林梧。荆南架着时芥,奚音架着沈矜霜,白棠虽是满脸不乐意,还是帮忙扶着。一行人静默地往前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自打见过时芥与沈矜霜一起醉酒的情形后,白棠每日都郁郁寡欢。奚音守在她旁边,不敢多言语,也不敢带她去见时芥,更是遣小厮给时芥送了字条,让他有事没事都别来她们的住所。在水榆城的日子愈发难熬,奚音体会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临到最后一晚,奚音顿生解脱感。回城夜宴盛启,整个行宫灯火通明,笙歌四起。奚音挨着白棠,一步不离。她记起自己初初知晓是林祁设计害池家时的心情,如有刀割。虽说白棠所遭遇的不是背叛,但这种爱而不得的心情想来也定是十分难受。“你尝尝这白玉糕,甜丝丝的。”奚音夹了一筷送到白棠的碟中,然后才发现白棠正盯着远处。视线追随过去,隔了一方木台,奚音瞧见了比邻而坐的时芥与沈矜霜。也不知为何,他们俩竟凑到了一张桌上。二人正说着话,均是笑盈盈的。那画面属实刺眼。奚音眉头一皱。她默然叹息一声,拉了拉白棠的衣袖,低声道:“别看了。”白棠“嗯”了一声,可眸光未挪开分毫。奚音挠了挠眉骨。无奈,太无奈。又缓了会,她再道:“真的别看了。看了也只是自己伤心。”还有一句“他瞧着可是开心得很”到了嘴边,她没说出口。确实有点伤人。“我想先回去歇息了。”白棠蓦地说道。她起身,奚音也跟着起身。谁也无法对别人的痛楚感同身受,奚音无法多说什么,只能默默相伴。走了几步,白棠突然止住:“栎儿,我想自己静静。”奚音又是叹了口气,自打白棠陷入郁郁后,她已不知叹了多少口气。“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我只想一个人待一会。”白棠再恳切道。无可奈何,奚音抑住担心,还是道:“好。”一直目送白棠消失在拐角处,奚音才动了动身子,回首望了一眼。隔了一道红门,里头歌舞升平,热闹非凡。旌旗日暖龙蛇动,宫殿风微燕雀高。“在看什么?”林梧走来。奚音记起重生后初见他的那夜,也是这样的灯火煌煌,林梧走来,身上不染一份烟尘。今日的他,却是有些不同,那眉眼间的笑容散发着满满的人气儿。奚音不由得感慨,唉,罪过啊,她把他从天上拉到了人间。“看他们多开心啊。若是每个人每一天都能那么开心就好了。”林梧伸出手,奚音抿着笑意,将手搁在了林梧手上。“父皇曾有旨,命我送你回去。”奚音懒得和他贫,只摆摆手:“知道啦知道啦。”他们沿着漫长的甬道前行,灯火在他们身后落下一片微黄。——独自前行,从千艺园走到了池边,白棠站在偶遇时芥和沈矜霜的地点,抻着胳膊,长长地舒了口气。夜色很美,可所有的景入了她的眼,就只剩下那日的情景。“白小姐。”有人从黑暗中走来。白棠回身一瞧,是林祁。她不禁缩起眉,不悦之色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四殿下有何指教?”“这么晚了,白小姐在这做什么呢?睹物思人?”林祁一步步走近。白棠倒是不惧他,满脸带着初生牛犊的勇敢之气。“恐怕与四殿下无关。”林祁眼一低,似是有几分恼意,却还是好生道:“正是在这,前几日,小侯爷便是与沈小姐在这把酒言欢,邀月对饮,甚是……甜蜜。”白棠咬了咬唇。“四殿下有话请直说。”林祁负手而立,“像白小姐这样知书达理的美人儿,小侯爷瞧不上那是他有眼无珠,本宫这有一绝好的法子,可令小侯爷追悔莫及!”报复时芥?白棠定定神看着他,未经犹疑便厉声道:“民女并不想让小侯爷后悔!小侯爷与民女如何,那是我们的事,与四殿下无关!还请四殿下多操心自己的事,不要来过度关怀我们!”说罢,白棠气势冲冲地福身行了个礼,头也没回地走了。她是喜欢时芥没错,时芥不喜欢她,她很恼很伤心也没错,但她并不会想要报复。时芥喜欢谁,那是时芥的自由。她既不可勉强时芥,也不该因他不选择自己就产生歹意。这些事,白棠心里还是如明镜似的。遥望着白棠走远的背影,林祁勾起唇角,冷笑一声。哼。由不得你!——春猎归来,奚音在床上躺了三天。这三天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太累了,感受到从前通宵加班的疲惫。感觉身体被掏空。到了第四天,她不得不离开她的小院,因为,赐婚的圣旨来了。“小姐,小姐,快去接圣旨了!”喜玲一路小跑进来,匆匆忙忙地伺候奚音换好了衣裳,二人又一路小跑着来到了主院。公公是那日春猎时奚音曾帮助过的李公公,见奚音慌慌张张地跑来,李公公依然是慈眉善目,他指了指面前的空位,同奚音招手。“是。”奚音应了声,便跪到他面前。她是不明白,为何在永宁要跪着接诏书,她想着,站着也不影响她的听力呀。白家人都到齐,公公抖了抖衣袖,展开圣旨,拖长音调,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之义女白栎为人聪慧机敏、贤淑大方、品貌出众,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今皇五子年已十九,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白栎待宇闺中,与皇五子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五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话至此,奚音几乎要起身接旨了,千钧一发之际,公公却又继续:“丞相之嫡女白棠为人温良敦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