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村庄,一片宁静,宁静到令人感到压抑和落寂。也许还不到掌灯时分,经过几所院落,透过门板缝隙看不到什么光亮,要不是远处的庭院隐约传来呵斥犬吠的人声,故意放慢脚步的楚子巍差点误认为走进了一座无人居住的荒村,心头又加重了一分疑虑。“是不是有点太安静了?”欧阳文主动等了等落后的楚子巍,低声念叨着。早有同感,但楚子巍未做评论,视线盯着带路的老太和朱毓莹正在向一处高大宽广的庭院走去,略微迟疑,还是决定跟了上去。“嘿,都哑巴了吗?”害怕落单的欧阳文也紧赶了几步。跨进高大的院门,古意深沉的前庭宁静庄严,高墙碧瓦,回廊朱栏,豪阔的建筑规模绝非是院外能够充分感受出来的。跟随老太,顺着回廊走进了一侧的跨院,过月门穿花架,绕过一处假山石竟然别有洞天。荷塘垂柳,芳榭横波。曲径通幽处,园中有园,几座别致的小院儿勾联错落。眼见粉墙留白,花窗藏趣,柴扉半掩,正仿佛佳人留门。此情此景,令人不免心中浮想联翩。“哇靠,这要放在古时候,绝对是大户人家吧?这老太祖上不会是地主老财吧?”凑近楚子巍耳边嘀嘀咕咕的欧阳文不敢说得太大声。“这你可错了,老宅院讲究的是建制,可不是家里有钱就可以任性的。”楚子巍话音刚落,就听到前面的老太头也没回,却是一副摆架子的口吻脱口而出道:“这句话还算有些见识,不是位居高位,哪个敢消受这些?”耳力够尖的,两人间的悄悄话竟然被老太听到了,楚子巍和欧阳文对望。但对老太话中的内容,二人各自撇了撇嘴。总被老太怼,心里头很不舒坦,更要命的是,庭院走得越深,欧阳文的心底越虚,于是张口问道:“我说大娘,您这土豪宅院绝对够得上网红民宿了,这一宿的价格低不了吧?”“许我千金,看我会不会同意你迈进这道门槛儿半步?你可是真小瞧了大娘。”老太的回答,让欧阳文咋舌,忽然转忧为喜道:“啥意思?难道不用花钱免费住?”“没错,吃住随意。”“这样不好吧……”惊讶的朱毓莹感到不好意思,瞟了欧阳文一眼接着说道:“……这怎么行呢?我们的经理答应过,一切花费他会付。”“什么?又是我!那租车的钱就是我……”欧阳文刚要炸毛,就被楚子巍肘击暗示,一时难以领会个中用意,只好痛心疾首地表示,不差钱,会按需支付的。“不瞒你们说,我们老两口自是合法合规的民宿经营者,但并不在这所宅院里……”众人的追问下,老太这才说出缘由,原来村子里自古传承一个风俗,每当深潭老龙醒来吐水的时候,就要打开祖屋大门,因为必有贵客临门,取“逢冲必动”之意。“我就说嘛……”欧阳文“嘿嘿”笑得甚是得意,要不是碍于背着田曼可,就差抻衣襟掸裤腿了,于是拔背扩肩,刹那间豪横起来。那一副势利模样,还真把自己当贵客了。忽然一阵疾风刮过。“眼看着就要下雨,大家别站在外面了,还要大娘我挨个请进去不成?”老太“吱呀”一声推开院门,嘱咐男生住上房的东间,女生住西间,借故准备晚饭就独自离开了。天色暗淡,雷声滚滚,愈来愈近。不安的朱毓莹掏出手机,果然如老太所说,村里可以接收到信号,心中大喜,于是征询两位男士的意见,“我们要不要报警求助啊?”“求助什么?求助我们在这里有吃有喝,还有上房睡觉吗?”欧阳文已然不是困在车里时的模样。“可我们的车还陷在泥里呢?”朱毓莹哪壶不开提哪壶。“静待雨过天晴,你还用担心我的开车技术?”欧阳文又开始顺着杆子往上爬。朱毓莹没好气回了一句:“这才多久的工夫?忘了你推车时的惨样啦?懒得理你们这两个泥猴……”说完,不愿听欧阳文自嗨,也不用他再背田曼可了,两位女生携手进了门厅。客房安静素雅,陈设简洁,两张单人床各靠一侧的墙边,朱毓莹主动展开床铺催促道:“曼可,你先来休息一下……”却没有听到回应,纳闷中转头一看,只见木纳的田曼可正要离开房间。“你去哪里?”朱毓莹急忙追问。“去洗个澡……”田曼可回答着,语气上听着还是呆呆的。“你身体好些了吗?等一会儿吃些东西我陪你去。”朱毓莹不放心起来。“我可不想等两个男生弄脏了浴室再去洗……”话音未落,已经走出门口的田曼可停下了脚步,回过头,依旧苍白的脸挤出一个生硬的微笑,“我不习惯和人一起洗,毓莹姐不用担心,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自己能行的。”“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对方又不是小孩子,能有什么意外?朱毓莹想到这里,也就没再坚持。田曼可来到中厅,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中厅的南北各有一扇供人进出客舍的门,这时,耳边传来东间客房里两位大男孩的吵闹声,相互埋怨对方出门不带换洗衣物。田曼可不感兴趣男人间的事情,绕过一座木雕的屏风,推北门迈入后庭。淋浴间的门口,田曼可驻足,回头听了听声音,确认没有人在附近,面色骤然凝重,不再停留,快步向后庭的角门走去。出了客舍小院是一条几折几拐通往他处的花径,脚下是透水的方砖,两边是竹编的篱笆,尽头则是另一处小院,院门已经敞开,显然有人进去过。踏进院门,东厢半开的窗扇里,有油烟飘散出来。田曼可推门而入,屋里还没有开灯,光线昏暗,只有炉灶之上明火通红,几个灶眼同开,老太正独自照看着饭菜。视线流转,墙边是供人休息的茶几和木椅,田曼可径直走了过去。“轰隆隆——!”雷声不时传来。落座的田曼可一言不吭,腰板挺直,只是呆呆坐着,时而闪现的雷电映照在毫无表情的脸上,更显苍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