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家才是幸福的港湾。然而,当家里也没钱的时候,那就艰难许多了。当然,即使没钱,在家也要过年。在半山村老家,在杜牧和杜布一同离开的情形下,杜十娘、杜揭、杜开和杜锅同样要准备过年,并且准备朴素地过年。因为年底了,别人家有钱的,那可都热热闹闹的。大人们都在家忙活。小孩子们则准备吃好食、穿新衣。但由于父亲和兄弟离开,杜揭这几个来月很是辛苦。他既要忙田里的活,也要忙活家里的,还要照顾妈和俩妹妹。——父亲的离开实在是迫不得已。因为妈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现在大小便都在床上。杜揭每天都要替妈抹手脚。至于抹身子,那就要俩妹妹出场。爸爸出门前做了一个摇架,可以将妈妈绑起来,然后摇到床下面的盆子里洗澡,洗完后再摇上去。细心照顾下,妈没出什么大问题。但其身子还是越来越瘦弱、越来越无力。她老人家甚至因为屎尿又都在身,怕增加子女负担,竟然特意减少了吃食的数量。——妈妈越加瘦弱。她瘦骨嶙峋,颧骨高凸,眼睛大得吓人。虽然其神情还是如同往年那样温柔。而那只野芦花鸡,则还是一贯陪伴在其身边。由于家里事多,又为了给妈妈看病抓药,阿揭将大部分的鸭子都卖掉了。猪和矮脚山马也都卖掉了。而俩妹妹不必打猪草,算是有了时间。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俩比较空闲。——因为每隔个把时辰,她们就要到卧室去帮妈妈翻身一次。这是爸爸出门前特意嘱咐了的。这导致俩姐妹——特别是阿开——有些睡眠不好。这三个月来,她个子都没长什么。家里少了羊、马和猪,小旺也不在,“大白”倒是耀武扬威的。但家里现在没什么别的禽畜。所以它想做些什么,也没人在意它。至于阿布的那只松鼠“小松”,则被附近的一只野猫给吃掉了。那可是阿布的宠物。阿揭一生气就将附近的野猫全部逮住并杀掉了。因为他分不清哪只是凶手,所以就将附近所有的野猫当成是凶犯。或许是因为阿揭做了一件好事,那野芦花鸡对他倒是有了些好感。但阿揭不太喜欢这野芦花鸡。因为它老是呆在妈妈的床边。这鸡注意卫生,会漱口,会用抹布,后来甚至还学会了给妈妈递脸帕。但即使如此,阿揭也还是三番五次想要宰掉它,以给妈妈和俩妹妹炖汤喝。但想到妈妈对那野芦花鸡的宠爱,阿揭才没机会对野鸡下手。——至于“大白”,阿揭倒是不敢动手。因为那是阿开的命根子。如果宰掉了“大白”,固执的阿开一定会提着刀子找自己拼命。再说,鸭蛋产量明显下降,现在只能维持家里人——尤其是妈妈和俩妹妹——的需要。只有再加上“大白”下的蛋,阿揭自己才会有蛋汤喝。以前爸在家时,整个家里好吃的,总是先给爸吃。妈说,“爸是家里的顶梁柱,必须优先保证爸的需要。”家里的第一吃菜、第一块肉、第一碗饭,从来都是先给爸。现在爸还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过他这顶梁柱却没在。家还勉强维持着。杜揭有些心力交瘁。毕竟,他只有十三岁。各种事情,里里外外,都要忙活。虽然扛下来了,但却较勉强。——阿揭不敢偷懒,不敢晚起,不敢游乐。因为后面有一堆的事情等着自己。冬天来了,大雪纷飞。家里还要准备更多柴火。砍柴只能由他一人来做。而那活儿并不比种田轻松。杜揭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顶梁柱”。因为现在爸不在家,自己就是顶梁柱。“自己要为妈和妹妹挡风遮雨。”——包括杜的是在内,一家人都很想念父亲和杜布。但出去时,爸爸说了,他俩要在外待一年。“这次一定要给妈找到求修治病的机会。”那是他们的目标和任务。二狗子叔和王麻子叔与爸他们一起去摩托罗城。两位叔叔快年底了也没回来。这不免让人担心凶多吉少。妈最近半月要三个兄弟姊妹每天轮流都出去打听消息。但每次大家都失望而归。妈的忧虑似乎也越来越强,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牛二山”是附近有名的凶地。“万一……”杜揭心里咯噔了一下!——日子会变得难过。但日子难过,也还是要过。就好好像年难过,同样也要过一样。爸爸离开时,家里几乎没任何银两。幸好仨兄弟姊妹自己还喂了头猪。卖得的银子,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了。过年的一些年货如糖果、花生、瓜子简单准备了一些,也留下来了几斤肉。离过年还有两天,十三岁的杜揭从走村的货郎担那里给妹妹们各买了一串糖葫芦。他们很懂事,从来不吵闹着要什么零嘴。但过年了,不能抠门到不给俩妹妹糖葫芦。“再过一天就大年三十了。”——晚上,给妈洗过身子后,仨兄弟姊妹准备到卧室里陪妈妈,讲一讲过年的趣事。虽然穷一点,难过一点,但还是要过。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声音。“过牛二山耽搁了几天,嫂子!”二狗子叔叔道。“牧歌叫我们到家后立刻给你们报平安。“牧歌他在城里进了大户人家。“还让我给你们带了些东西来。”屋外,王麻子继续道。他们俩平安。父子俩也平安。这就是最好的消息,孩子他妈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杜揭同样内心激动、眼眶湿润。“爸还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还是心里装着这个家啊。”“明天是大过年,要放串长一点儿的鞭炮。”——大年三十上午,齐家张灯结彩,所有仆人齐聚一堂。八公子世碑正在主持“叶龘(dá)一百九十八年齐家仆人年度表彰大会”。在会上,齐八公子将杜牧评为“齐家十大先进仆人”之首位,将火锅戏称为“豁锅”,意思是“豁牙哥创制的火锅”,并增发一倍的过年利是——一共十两银子。会后,杜牧父子返回“老象鼻客栈”的二排二十二号屋子。外面锣鼓喧天,南区、东区和北区的烟花和鞭炮声遥遥传来。杜牧父子每人面前摆着一盘饺子,这是他们的年夜饭。没孩子他妈、大儿子和俩闺女他们在身边陪伴,现在只有父子俩在这。想起了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新年恭喜》歌,杜布不由得用那漏风的嘴轻哼起来:【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父亲慢条斯理地清唱,杜布放下嘴里的饺子,手掌拍打桌子,打起拍子。这是爸妈每到过年时候都要叫自己四兄弟姊妹一起唱的歌曲,也是自己听过和唱过的最优美的歌。在半山老家,四兄弟姊妹一起用手掌拍打桌子,打起拍子,最是让人念想。【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父亲唱完第一段,杜布也接着轻哼起来,对面的杜牧也拍打桌子,打起拍子:【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父子俩打起拍子齐声低唱,然后儿子和半山村一样向父亲磕头。——半山村的新年同样过得热闹。杜揭和俩姐妹将桌子和椅子摆放到了卧室,和妈妈一起过年。他们仨兄弟姊妹一起打起拍子,在妈妈面前唱起了《新年恭喜》歌。【冬天一到尽头】【真是好的消息】仨兄弟姊妹相互作揖,又向妈妈磕头。看着眼前懂事、可爱的子女,妈妈虽然有些无力,但仍用清脆的声音低唱起来。【多少心儿盼望】【春天的消息】【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听到人类在唱过年的歌曲,躲在墙角避风处的卢花感慨,经过自己的努力,终于能和人类一样,渡过第二个年头了。阿布离开时,卢花就确定,要比以前更紧的抱紧那家里的女主人的大腿。所以,卢花小心翼翼地陪伴着杜十娘。它将脑袋依偎在杜十娘的脑袋边。杜十娘身体瘦弱,面容瘦削,脸色卡白,两只眼睛大得不仅吓人,而且吓鸡。当然,这种害怕只是对陌生人或初次相见有感觉。如果是多次遇到,那就没有什么感觉了。熟悉了,也就会适应。——在杜牧和阿布离开后,阿揭和俩姐妹阿开、阿锅适应了对母亲的照顾。姐妹俩给妈妈洗脸。姐妹俩给妈妈洗澡。姐妹俩给妈妈和哥哥洗衣服,还要做其他家务。说实在话,看到俩瘦弱的女娃娃将那骨瘦如柴、浑身瘫软的女主人抱到澡盆里洗澡,卢花一方面感慨这对姐妹的孝顺和尽力,另一方面感慨女主人的身体实在是不忍直视,活着都属于是活受罪。——在卢花心里,如果杜十娘是来自后山东北角的老母鸡,那肯定要被野猫吞进肚子里去了。因为其他的母鸡或小鸡,肯定会放弃这样一只没用的老母鸡。哪怕这只老母鸡是那亲自孵育了自己的亲妈,也是如此。如果自己还在东北角,如果自己的新生老妈还活着,卢花相信,自己一定会这样做。然而,这杜家兄妹却没有这么做。离开的那对父子,还出去寻医问药。“人类对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爱,实在是值得鸡类学习。”遗憾的是,即使鸡类想学习,也没有这个条件。因为鸡类不像人类这样,是没有医生的。——看到俩姐妹如此努力,旁观的卢花拼命地学习。那只在自己眼前阿布亲手杀害、然后进入人类肠胃系统的老母鸡,虽然在杜家生活了许多年,就是因为不学习,所以才落到了那个下场。“殷鉴不远啊!”感慨的卢花学习动力更足了。人类——更具体地说,杜家人说话,——它听着。杜家人做事,它学着。卢花能听懂人类的话,觉得这半山村的人,尤其是杜家人说话,还是挺浅显易懂的。甚至后山那些鸡类、野猫、野牛等说的话,它也能听懂。大家相互之间还能实现跨物种的语言交流。而语言是智力的表现。所以,卢花才自觉自身的智商不错。——当然,虽然能听懂人话,但卢花自己却不能说人话。它只能说鸡话。而这鸡话只有在后山才通用。到这杜家,乃至整个半山村,就没有用了。“才这么一点儿远的距离,怎么相互之间有这么大的鸿沟啊?”——躲在墙角避风处,卢花在听着杜家兄弟姐妹与那卧床的老妈一起打着拍子,唱着《新快乐歌曲》。它不敢参与其中。因为它要唱,那就只有“咯咯咯”。这是翻译成了“鸡语”的《新年快乐》。但在人类的耳朵里,所有公鸡的“咯咯咯”声音都是一样的。就像在人类的眼里,所有的***都是一个模样、晚上所有的牛都是黑的一样。所以,对于人类的偏狭,卢花深有体会。也正因如此,卢花一直小心翼翼的。并且,它一直努力地学习。——阿开给妈妈端来了早餐。阿锅一口一口地用调羹给妈妈喂食。“难道自己还能用那鸡爪子拿起调羹、端起碗吧?”卢花试了试,发现自己的鸡爪子确实难以弯曲。其柔韧性不够。偷偷摸摸练习了很久,卢花发现,还是很难做到。“难道这种喂食方式属于人类特有的种族天赋,自己无法学习吗?”卢花苦思冥想。突然间,它想起来了,自己还有鸡嘴巴。那么,自己能不能用自己的鸡嘴练习使用筷子或调羹?——想到这儿,卢花有了决定。趁着这仨兄弟姐妹都在外忙活的时候,卢花偷偷摸摸地来到了外面的饭桌了。鸡爪子站在桌上。脑袋低垂。夹起调羹。“自己可以夹起调羹!”但从碗里舀汤或稀粥,却还需要更多的练习。幸好自己有的是时间。因为那仨兄弟姐妹都挺忙。然后,卢花就学会了用调羹舀喂汤。练习了不知好多次后,它能很熟练地使用,并且不摇晃出任何一滴汤汁来。遗憾的是,这种喂食方式毕竟是为了方便人类。所以,卢花没办法一边喂汤喝的同时,还能一边端起碗。它也没办法使用筷子。——阿开、阿锅给妈妈洗脸。她俩要端水过来。要将脸帕打湿。要稍稍拧干。要在那面容瘦削,脸色卡白,两只眼睛大得不仅吓人而且吓鸡的人身上轻轻擦拭。如果是洗澡,则动作步骤更多。卢花觉得,自己十有八九是不能端起那只大水盆,或是那只沉重的水桶。这些都是为人类设计的。因为它们是由人类亲自设计的。趁着仨兄弟姐妹在外忙活的时候,卢花尝试过用鸡爪子去提起水桶。结果,那水桶和自己差不多高。自己只是一只不到半米高的小野鸡。哪怕自己已经成年,但个子就是这么高。“这是天生的啊!”——卢花尝试用鸡爪子端起水盆。水盆里面有水。一不小心,——更准确地说,是力有未逮,——自己把那盆水弄翻了。地面打湿了。“你这只死野鸡,老子要拿你炖汤喝!”一声怒吼传来。这是阿揭的怒吼。他总是对自己虎视眈眈。自从阿布和爹离开后,这位仅剩的顶梁柱对自己可是凶悍得很。他老是想杀掉自己。他渴望做那【杀鸡凶手】。——现在,村里人不少人叫阿揭去杀猪。因为阿揭已经子承父业开始杀猪。他手起刀落,动作利索。解剖猪肉时,能很快做到骨肉不相连,简直是又快又好。如果他要杀掉自己,那肯定是分分钟的事情。所以,见到阿揭,卢花心里总有一阵害怕。这与小时候在后山东北角遇到野猫时的感受相似。卢花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它被惊吓得拉出了一把鸡屎。“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卢花心里想到。或许人类也会被吓得尿尿的时候呢。可能还存在所谓的【惊吓性失禁】之类的情形。——“你这只该死的野鸡,竟然拉屎!”阿揭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这是你吓出来的,好不好?!”卢花心里嘀咕。它在心里怒吼。它前伸脖子。它撕开了鸡爪子。它快速奔跑。脑袋向前,脖子前伸,卢花仍然能注意到后面。这是它的种族天赋。卢花注意到,那阿揭正怒气冲冲地拿起一根鸡竹棒子。他想要将自己狠狠殴打,乃至将自己当场杀死。——看到后面的追兵及其气势汹汹的样子,卢花继续快速向前奔跑。它要去找自己的大腿,然后紧紧抱住。“砰!”房门被推开。翅膀扬起。身子腾空。卢花身子歪歪斜斜地,落到了那位面容瘦削,脸色卡白,两只眼睛大得不仅吓人而且吓鸡的女主人头枕边。——“阿花,你怎么啦?”杜十娘安慰道。她的眼神充满关切。自从阿布叫了自己“阿花”后,全家人都开始叫自己“阿花”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但行百里者半九十。“成功了一半,等于是没有成功。”善始善终才最为重要。——“咕咕!”卢花不断喘气。用人类的语言翻译,就是“哎呀”之类的表示惊魂未定的叹息。但杜十娘并不知道。她不知道它的害怕。它对那阿揭有一种恐惧感,就如同自己做小鸡时害怕那野猫一样。但是,还是有不同。【野猫不常见,阿揭却是天天见。】卢花感觉自己的日子难过。——对了,前段时间,附近又有野猫出现。“小松”,阿布溺爱的那只松鼠,被附近的一只野猫给吃掉了。那可是阿布的宠物。阿揭一生气就将附近的野猫全部逮住并杀掉了。因为他分不清哪只是凶手,所以就将所有的野猫当成是凶犯。对此,野芦花鸡对他倒是有了些好感。因为“小松”死了,那在阿布面前替息争宠的对手又少了一个。这阿揭应当会对自己好些。因为阿布回来,或许会不高兴。但自己才弄倒了一盆水,结果被阿揭一顿凶神恶煞!然后,自己被吓出屎来。“自己还是要小心翼翼,不然小命难保!”——于是,卢花拼命地学习。自己要争宠。自己要在妈妈面前记得一席之地。随着时间推移,俩姐妹每隔个把时辰,就要到卧室去帮妈妈翻身一次。这是爸爸出门前特意嘱咐了的。还有洗脸、洗澡、喂饭什么的。而在这时,卢花觉得自己应当做些什么。它伸出鸡嘴,夹住了那热气腾腾的脸帕,然后腾空飞起。虽然起飞姿势不雅,但卢花飞得高度够高。哪怕落地也歪歪斜斜,但卢花也还是拼命调整自己的姿势。然后,它衔着那热气腾腾的脸帕,将其覆盖到了妈妈的脸上。“哈哈,好有趣!”俩姐妹哈哈大笑。妈妈也笑出声来。她好久没笑了。——妈妈的笑容真美。所以,卢花每天给妈妈表演递脸帕。妈妈很开心。而妈妈开心,俩姐妹也很开心。只有那阿揭还经常唬着脸。“难道我欠你一个鸡屁股吗?!“要欠,我也是欠爸爸的!”卢花不知不觉地转换了自己的角色。它觉得现在的自己,应当、必须是杜家的一分子。“只希望卢花有意,杜家有情。”卢花心中期许。——但表演递脸帕的情形多了,妈妈又恢复了原来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妈妈有了抑郁症的前期表现了。”卢花对此更警惕。因为这是一种很难对付的疾病。因为很可能发生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如果真有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卢花觉得自己肯定会被当成一个殉葬品。据说,在人类生活中,在挖坑和下葬时,需要杀一只公鸡来祭奠。甚至在兄弟结义的时候,也要杀公鸡、喝鸡血酒。“鸡是一种对人类友好的动物,和老鼠乃至野猫不一样。”“人类为什么在结义、挖坑或下葬时杀老鼠、野猫,喝那老鼠酒、野猫酒啊!”所以,卢花认为,用鸡殡葬,或用公鸡于葬礼,是一种百分之百的人类陋习。——虽然对这陋习很反对,但卢花却无可奈何。自己只是一只弱小的、苟延残喘的小鸡。“人为刀殂,我为小鸡。”要克服自己的危险处境,要让自己的残喘更延长一些,那就要让妈妈尽量地活着,开心地活着,活得越久越好。于是,卢花开始使出了自己的又一个看家本领。这是它通过观察式学习和无数次的练习而学会的一个新的看家本领。毕竟,无论是作为人还是作为鸡,都不能只有一个本领。据说,人类打架时至少要打三拳。在使用斧头对抗时,也要有三板斧。而卢花当然也不会输给那些普普通通的人类。于是,卢花用嘴巴衔起调羹。它想要给妈妈喂汤、水或稀饭喝。“哈哈,好有趣!”俩姐妹再度哈哈大笑。则妈妈又笑出声来,并且张开了嘴巴。虽然妈妈的肢体越来越不能动,但其嘴巴、眼睛等还是能动。如果妈妈的嘴巴、眼睛不能动,那她就离死期不远了。而自己则离那成为殉葬品的日子也不远了。——卢花小心翼翼地衔起调羹。它小心翼翼地给妈妈喂食。一点一滴的汤水都没有洒出。而妈妈的牙齿还挺整齐、挺洁白。“阿花,你真乖!”吃完后的妈妈,用她那枯瘦的手,抚摸着卢花的鸡头。“咕咕!”卢花想说“谢谢!”但在人类的耳朵里,这只是没有意义的呓语。不过,妈妈就是妈妈。妈妈和孩子之间,可是母子连心的。“阿花,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妈妈睁大了眼睛,一脸的好奇。“咕咕!”卢花想说“是的”,但它还是只能发出咕咕声。不过,为了表达更多的意思,卢花同时点了点头。——见卢花点了点头,妈妈脸上露出更加惊奇的神情。“阿花,如果你听懂我的话,就点一下头,好不好?”妈妈说道。于是,卢花点一下头。然后,妈妈的眼睛睁得更大。她眼珠子都差点要爆裂了。“咕咕!”卢花叫唤道。它想叫“妈妈”。其实,它也想引开妈妈的注意力,以防止其眼珠子真的爆裂。如果是那样,那自己离殉葬同样不远。——“阿花,你在叫我?”妈妈问道。卢花点一下头。“你在叫我什么?”妈妈脸上的好奇心仍然不减。“咕咕咕咕!”卢花叫唤道。它想说“我不知道”。但妈妈听不懂。妈妈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于是,卢花学习人类的交流方式,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如何说出来?”妈妈关心地问道。妈妈这里采用了一般疑问句。你看,这就是妈妈,智商超高的妈妈!对于难以交流、但对方能够听懂的时候,她就使用了这种特殊的句式!“咕!”这是“嗯”的意思。与此同时,卢花点了一下头。“你真聪明!”“你是一只聪明的小鸡!”妈妈的手抚摸在阿花的脑袋上。——她的双眼好温柔。她的双眼和卢花对视。母子俩心灵相通。“刚才你是在叫我‘妈妈’吧?”妈妈低声呢喃道。妈妈不仅聪明,而且仁爱。卢花再度点了一下头。然后,它还是点了一下头。卢花没有说话。它双眼看着妈妈。妈妈也看着阿花。母子俩就这样相互对视。卧室里,一片安静。——“阿花,你受了不少苦吧?”“阿花,你的羽毛是受伤而脱落的吧?”“阿花,你的羽毛能长回来吗?”“阿花,你的亲生妈妈还在吗?”“阿花,你以前生活在后山吗?”……妈妈问着一个又一个问题。当然,这不是一次问的。这是好多天才问完的。但妈妈总是挂念着阿花。而阿花也持续不断地给妈妈递脸帕、喂水或什么的。它总是陪伴在妈妈的身边。妈妈虽然身体很瘦弱、气色很暗弱,但她脸上有了更多的笑容。她对自己有了更多的挂念。——“这是阿花!”“阿花是我的好朋友!”“阿花是我的幸运星!”妈妈将仨兄弟姐妹都叫了过来。“阿布将阿花从后山抱回来,就是为了让我能够恢复健康。”妈妈一一叮嘱。“所以,你们要对阿花好。”“如果我恢复了健康,我就收养阿花为为我的义子,因为它叫我‘妈妈’。”“如果我死了,你们不要吃阿花,因为你们是在喝你们兄弟的血,吃你们兄弟的肉。”“此外,如果阿花后来死了,你们要给阿花做寿衣,买小棺材,还要记得做一场小丧事。”妈妈一一叮嘱。仨兄弟姐妹困惑不解。但不懂没关系,以后照做就是了。于是,阿花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之所以是“暂时”,是因为妈妈的身体还没好。更重要的是,阿揭对自己仍然有些不爽。所以,哪怕是新年的时候,哪怕自己被当成了所谓的“义弟”,在唱歌时,自己仍然不敢放肆。——现在,自己在这杜家,暂时只欠那爸爸一只鸡屁股了。那是自己打赌打输了的。当然,要说欠,自己最欠阿布的。但自己欠阿布的,可能一辈子也还不清。要解决问题,可是更希望阿布和爸爸能顺利求医问药成功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