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气’是一种‘诅咒’?”杜布疑惑地反问道。“对,因为灵气是天地自生之物,而‘断气’则带有你们人类修士的气息。”鹿透色道。“而且,这‘断气’十分地强大,它不仅会导致修士修为难以提升,而且会阻碍灵地、灵物等的升级。”听到鹿透色的解释,杜布心里觉得,这“断气的诅咒”十分强大。“当年你在通北县贾家的灵鹿园,感受过这些断气吗?”杜布问道。鹿透色点了点头。“那么,这个‘庭院’内的诅咒强吗?”杜布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十分地强。”鹿透色回应道。“只要在这个庭院内呆了,就会染上诅咒。“呆的时间越长,使用这儿的灵物越多,那么与这个‘庭院’的勾连就越深,相应的诅咒也就会越强。”——听到鹿透色的解答,杜布进一步提问。而从进一步的解答中,杜布得知,那些庭院自带的松树、桑树、柏树、以及喇叭花、芍药、牡丹、爬山虎等,都带有强烈的诅咒成分。至于灵鱼等,自然也不例外。而且,杜布和五花经常吃这“牛厄智”内的鱼,所以身上也染上了强烈的诅咒。而这诅咒,显然就是那“织里的诅咒”了。对此,杜布已经有所预料。因此,他并不觉得很吃惊。“你能看到我身上的‘诅咒’有什么特点吗?”杜布追问道。“阿布,你身上有强烈的‘诅咒’,但这诅咒时强时弱。“当它强时,你就可能变成以前那垂垂老矣的老头的模样。“而当它弱时,你就恢复了你原来的样子,或者你能得到快速的提升。”——“为什么这诅咒还会自动的变化,并且推动我不得不接受诅咒?”杜布提出了进一步的疑问。“我想,肯定是这‘庭院’或其所带有的诅咒对你有所图谋。”鹿透色解释道。它还说,那些“荧光地衣”、“灵薯草”、“灵苋草”、“仄米椒”和“灿优乘凉”等杜布、五花俩兄弟从外部带来的东西,诅咒就没那么强。而且,如果带来的东西足够多,或者品阶足够高,那么这些诅咒会稍稍减弱。“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有好东西,与这庭院内的东西进行交换,那么其诅咒就可能减轻或消失,是吧?”杜布提出一个猜测。“有这个可能,”鹿透色点头道,“但我没有验证过。“如果你进行验证,我也无法确定刚才的猜测是不是能够成立。”——“可是,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能得到这诅咒的如此亲睐或特殊对待啊?”杜布质疑道。现在的他,虽然年纪还比较轻,但勉强可以称得上见多识广。对于那传闻中的“织里的诅咒”的来源及其表现,他也听说过许多的故事。但他从来没有听过,自带诅咒的“牛厄智”,竟然有灵智帮助自己快速提升。也就是说,对于那牛皮书,自己对于其中的“厄”已经有所了解,但对于它的“智”,自己却所知不多。而看到杜布那皱眉的、慎重的模样,鹿透色道,“就此,我想肯定你是对自己的特殊没有什么了解。”说完,鹿透色没有立刻继续。它稍稍停顿一下,朝着杜布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杜布觉得,自己里里外外都被对方看穿了。当然,即使被看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特殊在什么地方?”杜布追问道。自己除了修为高一点儿,双眼明亮一点儿,就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了。其实,只要是自主的人类,双眼都挺明亮,显示出其所包含的智慧。而修为高一点儿,虽然也离不开自己的努力,但“牛厄智”的特殊灵智及其对自己的强行向前推动,更是功不可没。至于其他方面,包括自己的长相在内,杜布觉得都是普普通通。当然,自己挺勤快。但勤快并非自己一人所独有的优点。——“你的特殊不在别的地方,就在于你右手的‘金手镯’。”鹿透色直接点明。“难道是这些东西?”杜布皱起眉头道。这一样东西,来历不明。自己在修炼晋升的时候,突然用“鲜忽米花”这一“四粮液”的主成分之一交换来了右手的似铁非铁、似木非木、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金手镯”。实际上,自己还曾用梦幻般的“幺米蘑”换来了左手莫名地出现、然后又莫名的消失的“左手墨环”,并且还曾用“仄米椒”交换来了舌筋下的舌环。对于这些东西,杜布完全搞不清楚它们有什么特殊的用途。现在,鹿透色说它们很是非凡,杜布完全摸不着头脑。——“它怎么个特殊法?”杜布追问着答案。“我不知道。”鹿透色摇了摇头道。“但我知道的是,所有的‘断气’及其附带的‘诅咒’,当遇到包括你体内的其他灵物的时候,都会主动地沾染上。“但当它们遇到你的‘金手镯’时,却唯恐避之不及。“所以,我觉得,‘金手镯’是你避免遭受进一步的诅咒、进而身死道消的重要原因。“或许这诅咒背后的操控者,还在谋求得到你身上的这些宝物呢!”鹿透色详细地解释道。——“那你知道这‘诅咒’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吗?”杜布追问着诅咒的来源。这是他的心头大患。当然,鹿透色未能发现自己“左手墨环”和舌筋下的舌环的作用,让杜布觉得有些纳闷,或许这是后者修为太低的缘故。现在极其幸运地遇到了一位高明的、具有“透色之眼”的修士,那自己肯定要物尽其用。“我不知道。”鹿透色摇了摇头。“但我知道你身上现在带着的诅咒,会让你只能活过不过百年。“超过百年,如果你没有晋升,那你肯定会一命呜呼。”听到鹿透色的这个解答,杜布点了点头。自己现在虽然是一名近二十三岁的年轻小伙,并且已经晋升为了终极寿命长达五百年的玉胎修士,但自己的寿命被莫名地缩短了。根本的原因在于,自己的寿命是被这“牛厄智”给吃了。“这东西原来要夺取人的性命,以维持自己的生存啊!”杜布心里感叹。——“我还要提醒你一点,”鹿透色道,“如果你服用了我儿鹿由器的鹿角做成的药粉,那你的寿命可以帮助提升。“或许能提升二百年的寿命也不一定。”鹿透色回应道。“小鹿的鹿角确实是的大补,”杜布点了点头道,“但小鹿角里面富有神经和血管。“我做不出那种为了自己的寿命而伤害无辜灵兽的事情。“甚或要长寿,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情呢!”杜布拒绝了鹿透色的提议。而对于杜布的拒绝,鹿透色地骨皮有些默然。“其实,对你们人类修士或万事万物来讲,虽然存在着吃与被吃之间的关系,这根本上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鹿透色诱惑着杜布,似乎要让后者接受小鹿鹿由器的鹿角捐赠。“多谢你的好意和阿器的‘孝心’!”杜布回应道。然后,他还起身致谢。——杜布坐下后,脑海里还有疑问。“你能看透幻像,这是你独有的能力还是其他的灵鹿或修士也有?”杜布问道。如果其他人也能看穿自己,那自己就如同小孩持金子于闹市,打着火把于半夜,然后自己就一辈子休想安宁了。“目前来看,这是我独有的能力。”鹿透色道。听到这,杜布稍稍放心。“至于其他的灵兽或修士有无这样的法力或神通,我怎么知道?”鹿透色说完,顺便朝着附近打量了一圈。杜布明白,鹿透色的意思是说,她的见识和经历有限,接触的修士或灵兽数量并不多。当然,杜布猜测,这天下肯定不会每位修士都具备如此能力。否则,那修士们所具备的神通未免太多。——“刚才我在与鹿由器交流的时候,受益良多。”杜布继续道,“据他说,你知道这世上有‘三千大道’,其中就包括‘孝道’和你说的‘幻道’在内。“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别的什么‘道’吗?”一边提问,杜布顺便将那“二阶中品灵薯”给了鹿透色吃。刚才专注于交流,他都忘记了这些细节。“对此我不是太清楚,但我想吃喝拉撒、坐卧走飞、生老病死、聚散分合、喜怒哀乐悲恐惊等,都属于这世上之事。“而凡事背后,则必有道。”鹿透色以不太肯定的态度说道。“那据此说来,这世上之道,可就多了,似乎包括‘吃道’、‘喝道’、‘拉道’、‘撒道’、‘坐道’、‘卧道’、‘走道’、‘飞道’、‘生道’、‘老道’、‘病道’、‘死道’、‘聚道’、‘散道’、‘分手道’、‘合手道’、‘喜道’、‘怒道’、‘哀道’、‘乐道’、‘悲道’、‘恐道’、‘惊道’等类型。“难道像‘吃道’、‘喝道’、‘拉道’、‘撒道’等这些下三滥的、日常的东西背后,也存在道?”杜布一边说,一边仔细琢磨。所有这些方面,或许都有其道。自己所见浅薄,而不可以人类之好恶、尊卑等来看视三千大道。如果是那样,那就太过于偏狭了。而要思考这些大道方面的事情,太过于费神。所以,杜布决定,将这些事情放到一边。来日方长,这些事儿以后有的是时间来仔细琢磨。——“对了,”杜布道,“当时我们确定,对于这里栽种的收获,我们可以五五分成。“现在‘荧光地衣’、‘灵薯草’、‘灵苋草’和‘仄米椒’等已经成熟,我收一半,你们收一半,怎么样?”至于“灿优乘凉”,这完全是杜布和五花辛苦栽种出来的。所以,就不在分成的范围之内。“阿器对这些收成已经馋了很久了。“他说,必须要等到你同意后,才进行收成和享用。“我们母子俩对这些灵植可是用力颇勤的哦。“此外,就是那‘灿优乘凉’,阿器也费力去帮助锄草。”鹿透色说道。“既然如此,那‘灿优乘凉’你们可以收取两成的收获。“但这事儿我一人说了不算,要阿花商定才可以的。”——事情告一段落。似乎没什么可以交谈的。杜布准备起身离开。突然,杜布又想起了一事。“当时你是怎么进入通北县贾家的灵鹿园的?“阿器的爸爸究竟是谁?”杜布问道。“我是一只来自青苹果乔家灵兽园的小鹿。“后来长到七岁的时候,就被卖给了通北县贾家。“过了三年,我十岁的时候,已经发育成熟了。“然后,你们当时的灵鹿园负责放血的潘衿莲,就牵了一头雄壮的公鹿过来给我配种。“然后,我就怀上了鹿由器。“怀孕三年后,阿器生下来了。“阿器生下来两年多,你就来了。”——杜布屈指一算,笑道,“看来你比我还要大上一两岁,算是我的大姐了。“我有个哥哥,却没有姐姐。”见到对面的鹿透色神色有些不自然,杜布继续道,“你们当年被潘衿莲她们夹住放血,滋味怎么样?”想起当年自己在灵鹿园的所见所闻,杜布觉得那样虐待灵鹿,心里还不是滋味。否则,自己也不会想方设法将它们解救出来了。“当然是有些害怕啊!”鹿透色道。“当时我已经开启了灵智,能听懂人言,”鹿透色继续道,“但你们人类总是以喝鹿血为大补之物。“我有次还发觉,你甚至也喝了鹿血呢!“但放鹿血也不必那样圈禁啊!“所以,那段日子,对于我们这些灵鹿来讲,是一种折磨。“我们除了吃喝拉撒,就不能动弹。“然后,唯一的重要的作用,就是等待被放血。“你们人类啊,那时候就像吸血鬼。“当然,当时你过来看我们母子俩,我以为你会有机会解救我们,结果我们可是等待了好久呢!”鹿透色悠悠地说道。——“我当时也是有心无力。”杜布道。“后来修为稍稍有成,才将你们和那头名叫‘熊淌平’的灵熊解救出来。“你们母子俩过得虽然惨些,但比‘熊淌平’还是待遇稍稍好一点儿。“当时我第一次看到‘熊淌平’时,肝花肠子都恶心得差点要吐出来。”杜布觉得,这世上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就在这样的交谈中,鹿由器跑了回来。它已经除草和吃草完毕。“爸爸,你和妈妈这样交谈,显得很亲热啊!”路由器道。“阿器,阿布是我们母子俩的救命恩人,但不是你的爸爸。“你的爸爸另有其人——哦,不,是另有其鹿。”鹿透色道。——“不!”“我不要别人做我的爸爸!”鹿由器大声道。“我只要阿布做我的爸爸!”这只比杜布还高的小鹿,竟然躺在地上打滚起来。它还发出如同人类小孩一样的惨叫声。其声音在不大不小的庭院内回荡。或许是受到其哭声的影响,林子里传过来一阵嘶吼声。“格老子滴,哪个瓜娃子又在乱吼啊?!”这是那头名叫“熊淌平”的灵熊在大喊大叫。其嗓门比鹿由器大多了。庭院内,都有灵雾在翻滚。“你熊爷爷我难道就不睡觉了!“你要是耽误熊爷爷我的修炼和晋升,那我就要吃你的鹿肉、喝你的鹿血,然后再把你的鹿骨头来炖汤喝!”“熊淌平”的声音,透露出恶狠狠的模样。听到这凶狠的叫声,鹿由器不由止住了哭声和打滚。但它还是躺在地上不肯起来。而鹿透色则似乎对熊淌平有一些畏惧。——“怎么啦,这‘熊淌平’十分霸道?”杜布问道。但鹿透色并没有回答。而从其眼神中,杜布还是觉得自己刚才的问话是废话。并且,就在此时,从丛林方向,还过来了沉重的脚步声。然后,一头身材高达十六米的巨熊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其眼睛大如筛子。其鼻孔如同一个巨大的窟窿。而其露出的犬齿,则有一米多长,显得十分的狰狞可怕。“格老子滴,咋回事?!”熊淌平那双巨眼朝着地下“渺小”的鹿透色叫道。它的双眼露出凶相。“奶奶个熊,你是谁,怎么到了我熊淌平的地盘来了?!”熊淌平一副粗鲁霸道的模样。它还朝着躺在地上的鹿由器盯了一眼。后者一个咕噜,赶紧爬了起来,来到了杜布的身后。——“怎么回事?”杜布内心觉得有些古怪。自己救了这狗熊的命。然后,这狗熊竟然粗鲁且霸道。“难道这家伙修炼的是‘霸道’?”杜布很快拒绝了这个念头。因为当年在通北贾家的灵熊园,这头名叫“熊淌平”的灵熊的嘶叫声比谁都惨烈。而它甚至还朝着投过来哀求的眼神。“难道这家伙遇到了创伤后应激综合症,从而忘记了以前的情形?”杜布一时沉吟不语。——“你这人类的小娃娃,给老子一口吃了!“老子还从来没有吃过人肉!“待老子消化了你后,再将你从后面拉出来,让你重新投胎做人!”“熊淌平”脾气很是暴躁。它伸出了近两米长的巨掌,朝着杜布抓来。见到这个巨掌,杜布感觉其威力不小,恐怕接近了二阶中品灵兽了。这也难怪,毕竟熊淌平有那么大的体量。在同样的品阶之下,体型大的灵兽一般有较大的身体优势。而且,这狗熊在说话时,还带有一股强烈的鱼腥味。看样子,它是在灵池里吃了不少的灵鱼。——就此,杜布觉得这熊淌平似乎没什么用。因为来到这“牛厄智”内后,这狗熊呼呼大睡了好几年。然后,它又吃了不少的灵鱼。除此之外,它似乎什么都没干。所以,这家伙连房租都没有交。与灵鹿母子相比,这狗熊品性差得实在太远了。杜布伸出了左手。他的左手显示出了一片幻影。这个幻影变得越来越大。从一尺长来到了一米长,再来到了十米、百米。在这个滔天巨掌面前,熊淌平就像一只尚未发育成熟的小狗熊。然后,杜布手掌轻轻往下按压。——熊淌平被滔天巨掌牢牢按住。它肌肉隆起,双眼突出,脸上青筋毕露。熊淌平不断鼓足干劲,想要抵抗杜布手里发出的重压。但无论它如何抵抗,那滔天巨掌的力量都是越来越大。“咔嚓!”“咔嚓!”“咔嚓!”熊淌平感觉到自己的骨头被压得发出了响声。“不可力敌!”熊淌平露出惊骇的神色。“啊!”“啊!”“啊!”熊淌平放声嘶吼起来。它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它伸出了双手。它捂住了脑袋。它想要在嘶吼中满地打滚。然而,杜布的手掌还是牢牢地掌控着它的身躯。——这一次,还是熊淌平来到“牛厄智”内、享受了一段美好和自在的生活后,第一次遇到巨大的、难以匹敌的压力。这样的压力,让自己感觉无法抵抗。这样的重压,让自己感觉很有些头脑发晕、很是无助。这种“很是无助”的感觉,熊淌平并非头一次经历。它又一次回想起了近百年前被人牵着、被用铁链锁在灵熊园、然后开始插管活取熊胆时那无助的一幕。而且,它还回想起了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被插管和活取熊胆并且遭受那折磨的痛苦回忆。这样的回忆让它备感痛苦。这样的回忆让它备感无助。偶尔地,只有在没有被取熊胆、被敷药和麻痹的时候,才能体会。——因此,熊淌平希望,自己能在睡梦中,永远不要醒来。然而,自己每次都会醒来。每次安闲的睡梦,都时间不长。而醒来后,腹部的疼痛和取熊胆时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却总是会如期而至。它们是那么的疼,它们是那样的痛,以至于熊淌平会忍不住地放声嘶吼。只有在拼命的嘶吼中,自己才会变得晕晕沉沉的。而只有在晕晕沉沉的时候,自己都会偶尔忘记疼痛。但嘶吼不可永远持续。所以,每当停止嘶吼,那疼和那痛,又再次袭来。——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被插管。活取熊胆。其中的疼、痛、无助和嘶吼。以及其中的睡梦、渴望、麻痹与清醒。这样的情形,实在是多么地可怕啊!“自己多希望一睡不复醒啊!”但是,熊淌平知道,自己不能昏迷。自己也不能长睡不复醒。因为自己有过承诺。——不过,自己还是被人解救了。然后,自己开始睡觉。睡觉的过程中,自己总是想醒来。只有疼痛才能让自己本来。于是,自己开始嘶吼。自己在睡梦中进行了嘶吼。但那睡梦好甜美。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灵熊园内那无忧无虑的岁月里。那时候,灵熊园内有不少的小熊。大家无忧无虑地吃奶、玩耍和嬉戏。偶尔地,父母还和族熊们还会讲一些只能灵熊们才能听懂的古老的故事。而随着自己的长大,人类修士会定期地送灵肉或其他灵植类食品。这些食品营养均衡,味道鲜美。说实在的,人类在捣弄食物上,远非熊类所能媲美的。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美食。然后,自己就要面对那些挑战了。这些挑战,就是要挑选那些优质的、能扛得住煎熬的、用于取熊胆的活熊。这是每一只成年的雄性灵熊都要面临的挑战。至于雌性灵熊,当然是不必的,因为它们的职责是生儿育女。——当时挑选灵熊以被活熊取胆的时候,自己可是自告奋勇地跳出来。自己要代替族熊去迎接那挑战。人类对于活熊取胆的渴望由来已久。而给活熊们留下了惨痛的回忆。在无数的灵熊中,都流下了关于英雄狗熊——更简捷地说,“英熊”——的传说。其中,最开始的那头英雄狗熊,被称为“祖熊”。“祖熊说,我不入胆汁园,谁入胆汁园?!”那些长得强壮、愿意牺牲的狗熊,会事先交配,给族熊留下优秀的后代。再然后,大家开始斗殴。那些愿意付出的狗熊,斗得最狠。然后,其他的狗熊就负伤了。而负伤的狗熊,是没有资格去参与活熊取胆的。这些狗熊,最终会留下来,留在人类的灵熊园内,参与配种和繁衍。就这样,狗熊们——无论是平凡的狗熊,还是灵熊们——就得以幸存下来。而一代又一代的狗熊,则得以优胜劣汰。只是这样的优胜劣汰,却是建立在“英熊”们的英勇付出的基础上。——熊淌平自认为就是这样一只“英熊”。所以,它打赢了。它将族熊中与自己争夺那“英熊”资格的对手打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然后,熊淌平生育了自己后代。再然后,它就被卖到了通北贾家的灵熊园。在那儿,它经历了上百年的、日复一日的折磨。因为作为灵兽、尤其是灵熊肉身的强大,无论是怎么样疼痛,自己都能扛住。无论怎么样的疼痛,自己还是能偶尔小憩,陷入短暂的睡梦。但反过来说,无论自己是如何地能够扛住,也无论短暂的睡梦是如何地间断地持续,疼痛都还是准时地到来。那撕心裂肺的感受,从来没有因为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经历而增强了对疼痛的耐受力,从而降低了对那撕心裂肺的感受的强度。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自己都要痛苦的哀嚎。——“啊!”“啊!”“啊!”熊淌平放声嘶吼。它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它伸出了双手。它捂住了脑袋。它想要在嘶吼中满地打滚。熊淌平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突然,它感觉有些奇怪。虽然是哀嚎,但却没有痛苦。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却没有如期袭来。“怎么回事?”熊淌平内心嘀咕。——“啊!”熊淌平再度嘶吼了一声。还是没有疼痛。“啊!”熊淌平继续嘶吼了一声。可是,疼痛还是没有。自己的身体似乎完好无损。“怎么回事?”熊淌平松开了双手,松开了紧紧捂住脑袋的双手。它从指缝里看去。它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个子中等,身姿笔挺,面周容正,双目澄明。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一些纳闷,似乎有一些同情,然后似乎有一些了然。而这人的脸容,看起来似乎有一些熟悉。很快地,熊淌平想起来了。就是这小子将自己从通北贾家的灵熊园内将自己解救出来的。他应当也是所谓的“主人”。——但熊淌平认为,自己是一头骄傲的、有自尊的熊。“我不需要所谓的‘主人’!”熊淌平心里很愤怒。“这小子将自己从灵兽园内弄出来,肯定不安好心!”熊淌平心道。“而且,即使他有好心,但自家的灵熊后代怎么办?”“难道又有新的灵熊被卖到了贾家,然后再接受自己所经历的那不堪回首的折磨?”“绝对不行!”熊淌平心里念头缓慢地转动。之所以转动得比较缓慢,是因为作为灵熊,脑瓜子毕竟没有人类修士那么灵光。但心下有了计较,那后面就好说了。——“你这劳什子的‘主人’,对我有什么不良企图,说出来吧!”熊淌平站起身来。在它面前,这位人类修士矮小得很。当然,熊淌平知道,这位人类修士强大无比。但就是这样,熊淌平自认为也是不惧。“我‘熊淌平’不怕!”熊淌平拍打着胸脯吼叫道。在吼叫中,庭院内的灵雾都被吹散开了。——“我有什么不良企图?”对面的人类修士脸上又浮现出了疑惑的神情。见熊淌平没有回答,仍然怒视着自己,那位人类修士声音平缓地说道,“我还要说明,我不是劳什子的‘主人’,而是一位‘房东’。“更准确地说,我也不是什么真正的‘房东’,最多就算是一位‘二房东’吧。“而无论是‘一房东’还是‘二房东’,我总要收租的。“你看,这头灵鹿母子,他俩除了双休日外,每天都早九晚五,不仅有抵扣了房租,而且还在收成,从而能与我这个房东进行分成。”这位人类修士说话啰里啰嗦、喋喋不休。熊淌平觉得,这些话简直有如乌鸦的呱噪声,简直让熊无法忍受。但无法忍受也还是得忍,就如同那活熊取胆时的疼痛一样。这是因为,眼前的人类修士是自己无法匹敌的。那就如同那灵熊园内的铁索是自己无法挣脱的一样。——“你这头狗熊,在这里养伤三年、睡觉三年。”那位人类修士还在有如乌鸦般地呱噪。“你躺在丛林里,连草木都压坏了不少。“然后,你醒来了,还到灵池里将那儿的鱼大吃特吃。“你说,你拿什么来交房租?“难道你除了大吼大叫、出卖胆汁、出卖肉体,还能有什么别的作用?”听到这位人类修士的话,熊淌平感觉有些不对劲。“什么‘一房东’和‘二房东’?”“什么收租?”“看不起自己,认为自己除了大吼大叫、出卖胆汁、出卖肉体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作用?”“这完全是看不起熊类!”“不过,这厮狗日的眼光真毒!”“除了大吼大叫、出卖胆汁、出卖肉体外,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没有什么别的作用?!”——想到这些,熊淌平感觉有些泄气。“自己难道真的没什么用吗?”“我自己究竟有什么用呢?”“难道我真的只能大吼大叫、出卖胆汁和出卖肉体吗?”泄气的熊淌平坐了下来。它双手抓住了脑袋。它用自己的熊爪子在自己的脑袋瓜子上用力地挠。可是,这样用力的挠,只能挠破头皮,却不能挠出答案。“我是不是真的没什么用?!”熊淌平第一次产生了自我怀疑。——然后,熊淌平左右打量了一番。它发现,那位“二房东”已经走了。那对灵鹿母子也已经离开。它们仨都进入了“花明楼”。“花明楼”这个猪窝一样小的地方,还容不下自己的身子。熊淌平自认为看不上这么小的地方。然后,熊淌平转身,向着丛林里行去。他要到那个自己曾经躺下养伤三年的地方,再去躺一躺。——当然,现在的熊淌平,又已经饿了。“我饿死了自己才好!”熊淌平感觉有些恼怒和自暴自弃。它感觉自己有些受到了心灵的伤害。就在经过灵池里,看到那里面活蹦乱跳的灵鱼,它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下去捕捞和进食的欲望。“然后,你醒来了,还到灵池里将那儿的鱼大吃特吃。“你说,你拿什么来交房租?!”那位矮小但强大的人类修士的话,仍然如同巨雷一样回响在自己的脑海。熊淌平觉得,自己似乎被这“巨雷”轰晕了。来到那个自己曾经躺下养伤三年的地方,熊淌平再度躺下。它感觉自己脑瓜子晕晕沉沉的。——“难道我没什么用吗?”熊淌平还是晕晕沉沉。“不对!”突然,熊淌平脑瓜子灵光一闪。“怎么能让他说我没有,我就没有用了呢?!”忍住饥饿,熊淌平大叫了起来。“王八羔子的二房东,放老子出去!”“王八羔子的二房东,放老子出去!”“王八羔子的二房东,放老子出去!”……熊淌平破口大骂、大吼大叫。他的大骂声和吼叫声,在庭院内回落。当然,由于很饥饿,喊叫了几声后的熊淌平感觉有些脚步不稳。“难道自己如同那些没有吃早餐的人类一样,竟然有了低血糖?!”——“你这头粗鲁的狗熊,又有什么新的想法?”那位个子中等、身姿笔挺、面周容正和双目澄明的年轻人类修士,又再度出现在了熊淌平的面前。他表情平静,语气中波澜不惊。“你把我从那灵熊园内弄出来干什么?!”熊淌平忍住低血糖的发作,怒吼道。“那是老子自己主动要去的!“你将老子从哪儿弄出来,就再将老子弄回哪儿去!“你这劳什子的庭院,如同猪圈一样,老子不稀罕!”熊淌平一边怒吼,一边感觉自己脑瓜子更加地嗡嗡作响。低血糖的症状显然更加地严重了。——“咦,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这位人类修士发出惊叹声。“当时我是看你和其他两头狗熊关在一起,然后你最强壮,同时哀求的眼神也最真切,让我印象深刻,所以我就将你给买下来了。“然后,你让我再送你回去。“这很让人莫名其妙啊?!”这位人类修士困惑地皱起眉头来。——“你知不知道,进入那灵熊园,被活熊取胆,是我争取得来的宝贵机会?!“你知不知道,我‘熊淌平’宁愿死在那灵熊园,也不愿意在你这儿毫无意义地等死?!“你王八蛋将老子弄来,如果不将老子送出去,老子就要拼命地糟蹋你这个二房东!”熊淌平大喊大叫,准备搞破坏。但自己低血糖越来越严重。站起来都很是摇摇晃晃的。突然,熊淌平感觉自己腾空而起。然后,自己被扔到了偌大的灵池内,并且是灵池中水比较深的地方。熊淌平呛住了,喝了几口灵水。喝水后后,它感觉好了一些。它的头脑冷静了一些。——但就是这样,熊淌平内心的怒火仍然没有熄灭。“至于到水深处,淹不死你熊爷爷我!”熊淌平很是恼怒。它一边踩水,浮现脑袋,一边双手用力地拍打水花。突然,一条二阶灵鱼被自己拍死。然后,熊淌平将这条鱼放到了嘴里。它嚼也不嚼,就那样囫囵吞下。而吞下后,熊淌平感觉自己强大的消化系统立刻发挥作用。然后,自己的低血糖不见了。自己的力气上来了。再然后,仍然火气很大的熊淌平继续怒吼。“你这个王八蛋的二房东,你不放老子出去,老子就糟蹋你的庭院,老子就吃光你的鱼,老子就、就、就……”熊淌平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它觉得自己的脑瓜子还是不太够用。毕竟,作为一头灵熊,脑瓜子不像人类修士那么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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