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太大,震耳欲聋。雨大的仿如有神祇之手,拿了水瓢一瓢瓢往下泼。祭坛却独立于天时之外,清爽无雨,狂雷劈下来,就进入到百尺香中,随着雷劈越来越狂,百尺香一点红光渐渐燃没成灰,越来越矮。毕月乌抬手招来金光细剑,脚踏八方令位,口中念念有词。这情景很像跳大神的,但毕月乌穿的好看,长得又帅,跳的也仙儿,就成了仙人下凡。赵大师一张狗脸阴晴不定,“没有用准备好的法剑和三清铃,事情有点难办了。”抬眼间看到一双眸子,极淡极轻微地扫了他一眼,赵大师顿时恭谨垂首。身边又有人倒下,砸在了她肩头,是杨帆。赵丹颤巍巍伸手去探哈巴狗鼻息……啊啊啊……杨帆死了……杨帆同赵丹并称天通双煞,日常沉浸在HR无限权力里,欺负新人、八卦狗血、排除异己,样样都不落下,但她年纪有点大了,生魂不旺,竟然直接就死了。赵丹放声尖叫,却没有任何声音能发出来,踉跄着站起,疯狂往外跑,外面有救护车,还是她安排的,她一心一意跟着赵大师,甘愿当一条狗,但她不想死!最后一道狂雷劈下,本应进入到百尺香中,却中途转个了弯,劈的赵丹灰飞烟灭,百尺香就有最后一点没有燃没,雷却已经没有了,请雷都是有数的。毕月乌猛跺了一下脚,极恼怒,以金光细剑割破左手无名指,三滴心头血,凌空而成血书符箓,飞向极夜之空,再次三拜九叩,雷差一招,还请再来。如果说毕月乌之前并不轻松,现在他就是极吃力,身形重如千斤,额角青筋暴绽。人祭全都晕迷不醒,最后一点煞气生魂,奋起余勇,冲向百尺香头。毕月乌其实是给人祭留了最后一线生机,事情过后,没死的人祭都会生病,但一年半载的死不了,只要在这一年半载里行了善,积了德,生机就会慢慢延长。延长了,就会有转机,也就有人祭不用死,但这最后一线生机,被赵丹给弄没了,人祭都得死。“咔啦啦”一声震天巨响。狂雷劈下,百尺香头燃没,刹那间雨收云霁,月亮重又绽放清辉,一阵阵极细极脆的窸窣声,赛里木湖开始结冰,空气中小冰晶飘如碎星,映着月光,显出清丽无比的光晕。美景如斯,撼人心魂,逆转天时之力,亦是闻所未闻。毕月乌轻吐了一口血在广袖里,全没形象地一屁股坐倒在祭坛上,点了一根烟来抽。米迦勒也坐过来,也点了一根烟来抽,他没出啥力气,所以姿态极优雅,毕月乌累得个半死,更损伤了三滴心头血,看米迦勒这样子就来气,翻了个天大白眼儿,懒得搭理他。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只见青烟氤氲,袅袅浮于夜空,映着冰晶碎星,美景不似人间。救护车开了进来,有天通国际员工在外围组织调度,几个高管模样的在面对警察问询。赵小帅看这些员工都是人模人样的,紧张神情全不是在作伪,手底下做事情也利落,说明天通国际还是有正常人的,“呵!当个好人不好吗?起码不用当个狗子,人祭时也不会找到你。”这世上就应该好人有好报,坏人死翘翘。祭坛在救护车进来时就开启了结界,人类看不见,大家坐看救护车一批批开进来。赵大师并没有出面处理瘟疫事件,他安排好了一切,他自己当叛徒走狗,也喜欢养狗,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哪个高管能干,哪个高管只会拍马屁。张万山和王阮都看傻了,衬着无边美景,徒生极致恶寒。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打了个哆嗦,无比庆幸自己从天通国际离了职,逃过了这一场生死大劫。就这么坐看着难免无聊,崔面面拿了干脆面出来,难得大方给每人分了一块,赵小帅接过来看看,并不吃,还给丢到一边去,骨碌碌滚出去好老远。崔面面跑过去捡起来,擦擦干净自己吃了,其他人也都不想吃,但都会说一声谢谢,接过来揣进口袋里,由此更加衬的赵小帅恶质无比,他可半点不觉得,悠闲闲晒月亮。救护车一直救到了第二天中午,才算清场干净,赛里木湖也被封了起来,目前来看一切顺利。无人的赛里木湖,静谧美丽到了极致。天气寒冷清透,呼吸都带了白气,湖水彻底结了冰,很薄,仿若琉璃一般,隔着冰面,依然能看到极清澈碧蓝的湖水,时不时有寒水白鱼游过,水波纹荡漾出很远很远。崔面面都不吃干脆面了,生怕打扰了这遗世而独立的世界。这世界不在人间,只在人类最美好的梦里。毕月乌负手立于祭坛,太阳光又闪又亮,映着他轮廓深邃无比,全身上下都闪了金光。金光太亮了,赵小帅低头,眨眼,抬头,再看。呵!不是月乌老儿太亮了,是万华镜旋之空……终于出现了。万华镜旋之空在人类历史上出现的次数极少,每一次出现,都被称为神迹。这是事实,神创所有世界,要在不同世界间穿梭,万华镜旋之空就是神前往不同世界的通道。以科学方法来解释,就是寒冷空气中有无数小冰晶,受到太阳光的反射,就形成了冰晕,当空气中的水分子极多,空气质量又极好时,就会形成多个冰晕,冰晕和冰晕之间互相反射,形成特里克尔反日弧,表面上看就是由一个个光点构成的极致美丽光晕。一个个光点就是一个个通道,修士身陷其中,一不小心就会迷失自己,踏入无尽镜旋之空。毕月乌纵身上了冰面,薄冰碎裂的声音极好听。一步步走过去,一步步碎过去,薄冰只碎不破,碎纹也极好看,无形中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赵小帅伸手拽住一头栽下去的王阮,沉声道:“不要看,闭上眼睛,这是幻阵。”王阮赶紧闭眼,张万山也闭眼,毕月乌挥袖出了两张符箓贴在他们背后,两人立时身轻如燕,闭着眼睛也能跟上崔面面的步伐。毕月乌抬腕去看罗盘,但见指针狂转,用科学方法来解释就是有超强磁场干扰。万华镜旋之空是有时间限制的,美丽的事物总是不会长久。大家都有点着急,紧跟着毕月乌,大气都不敢出,一步步走到了湖水中央,放眼望去,冰面碎纹层层铺开,绵延了整个湖面,好看之极。毕月乌紧盯罗盘,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在人心里。在几乎要把人心都踩碎的时候,毕月乌终于停了下来,果断道:“就是这里。”摘下罗盘,解下银丝编缀的腕带,迎风一抖,一道银丝桥霍然出现,从眼前一直铺展到空中,直进入到万华镜旋之空,月相闪耀间,毕月乌迈步前行。张万山和王阮嘴巴张的都能吞下一个鹅蛋了,知道仙术不能用科学来解释,但这凭空出桥,走上去就能进入到空气光晕之中,最放飞的梦都梦不到这种场景。万华镜旋之空里真像个通道一样,无数光点闪烁,亮的离谱,闪的吓人,光污染极其严重,多看几眼就会头晕眼花,外带着恶心呕吐。毕月乌收了腕带,重新戴上罗盘,从袖中拿出两道白绫,递给张万山和王阮,说道:“这是法眼白绫,开法眼的同时,还能抵御一定程度的攻击,你们一定要戴好。”张万山和王阮点头称是,拿过白绫绑在面具上,被光刺到红肿流泪的眼睛,瞬间清凉。赵大师在旁边皱眉头,他不明白此等隐秘事宜为什么要带上两个人类,大老板也不可能记得离职的小员工,张主任?王干事?是哪个!通道越走越窄,被迫走成了一字长蛇阵,毕月乌当仁不让打头阵,其后跟着轿子,赵大师坚持要断后,赵小帅和米迦勒也就随他了。窄也就算了,通道里万华镜旋,每一个人都被映成了千面万面,还歪歪斜斜的各有千秋。崔面面反戴了道童帽,用帽子后面两根长长的飘带挡住脸,同时嘱咐张万山和王阮:“一定不能看,会有幻觉,跟着我步伐走。”张万山和王阮紧闭双眼,亦步亦趋。赵小帅全然不怕,千面万面都要看个够,突然间看到了什么,脚步停都没停,面色如常经过,只是按了按胸前口袋,那里面装了几块漂亮石头。米迦勒也是施施然地走,不知看到了那一面,竟然停了下来,面露微笑,转瞬又很忧伤。赵大师看个不够,每一面都洋洋得意,这是一个荣华富贵到了极点的人类,突有一面似有不同,他刚要看,身边一只大手猛地把他推开,还伴有粗声粗气。“格老子的,这是哪哈儿?”众人大惊,全都停下来回头看。胖大和尚也是很吃惊,后退了好几步,摸着光头道:“你们可别吓咱,这是哪嘎达啊!”胖大和尚浓眉阔口,两耳垂轮,穿的破破烂烂,前襟衣袖上都起了油光,脖子上戴着一串铜核桃佛珠,锃亮,也不知道是不是实心的,脖子可还受得了。米迦勒眉头跳动,这和尚全无功德金光,头顶上三尺青气隐见桃花瘴,明显是个花和尚,这与之前预料的全然不同,有功德金光的佛修哪儿去了?米迦勒手臂一展,光鞭在手,笑道:“这位大师,从何而来啊?去往何处啊?”“信球咧,恁说啥咧,俺听不懂咧。”胖大和尚一嘴巴南腔北调集,米迦勒是个华夏通,但他听不懂方言,立即沉下面色,光鞭挥出。不管胖大和尚怎么来的,和谁一伙的,杀了便是。“住手!”毕月乌挥出符箓,轻挡住了光鞭,紧接着符箓就消失无踪,显得那么的小心翼翼。“这里不能动手,通道会崩塌,我们都得死。”米迦勒冷笑,这时机抓的可真够巧的,通道里不能动手,那就只能跟着了,想不到月乌老儿还留了这一手,斜挑了眼睛去看赵小帅。赵小帅抄着手站在一边,一副若有所思的德性,全然不接他的眼风。米迦勒转头就走,事已至此,何必多说,他不浪费时间。赵大师却是很生气,毕竟被推了一把,差点摔跟头,喝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唔知啦!吾窝里厢睏觉,起来册世,biu的就来了。”胖大和尚挠着光脑袋,方言缠夹不清,赵大师却是能听懂的,还待再问,罗盘突地发出嗡鸣震动,毕月乌狠挥了下手势,众人立即噤声。毕月乌来回踱步,突然停住不动,指针定在了一个光点上,立即大喝一声:“走!”没人理会这胖大和尚了,全都朝着光点飞奔。光点极远,位置还来回变幻移动,映着万华镜旋里的极致光亮,几乎捕捉不到,贼溜的很。“绿沉枪来!”毕月乌一声大喝,赵小帅纵身上前,挥手而出绿沉枪。米迦勒挑眉,赵小帅不是绿沉枪的主人,绿沉枪在他手里,有千钧重,但见赵小帅举重若轻,闲庭信步一般朝着毕月乌以罗盘定住的光点,直直刺去。一声轻微声响。就是钥匙插进钥匙孔的那种声响,光点猛然定住,随即显示出了桀骜不驯的风骨,开始高强光高频次疯狂闪烁,誓要闪瞎众人的钛合金狗眼。不但闪,还有极强的排斥之力。赵小帅虎口见了血了,顺着绿沉枪杆往下流,流进枪尖的血槽里。尸妖的血又黑又臭,众人隐约听到呕吐的声音。通道开始了猛烈震动,万华镜旋迸裂开来,每个人都是千面万面,散落一地被踩来踩去,如果从外面看,就是万华镜旋之空开始消失。张万山和王阮被震的跪倒在地,轿子开始倾斜,两人拼命用肩膀去扛轿子。崔面面在前面大吼:“抓牢,不能松手。”同时双脚变成爪子,牢牢楔住,抵御通道震动。毕月乌蹿过来,一手扶起轿子,带动张万山和王阮站起来,沉声大喝:“快对钥匙孔。”赵小帅听了,凌空大回环,带动绿沉枪来回转动,疯狂对钥匙孔。光点排斥之极,“呼”地吹出凛冽罡风,米迦勒张开六翼焰翅,护住张万山和王阮,光羽飘散,血肉消融,直接露出了骨头,就连骨头都有了刻痕。米迦勒心中凛然,守门罡风就已经如此厉害,不知道大渊里面又是个什么情况。赵小帅半步不退,左手转枪,右手挥剑,“锵”的一声,一剑惊大渊,竟劈散了守门罡风。光点愣了一下,转瞬大怒,进入疯狂崩塌状态,再打不开,大家都得死。赵大师缩在一边急的咬牙切齿,但他修为太低,上去就是个添乱,只能干着急,胖大和尚看他样子,估计是觉得好笑,竟然不管不顾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在这紧张时刻,实在是那么的不合时宜。米迦勒深感莫名其妙,“月乌老儿怎么找了个傻子当帮手?搞什么鬼?”毕月乌腮帮子绷得死紧,眼见着情况紧急,终还是拧动了罗盘。一根极细银针弹出来,顺着轿子缝隙钻进去,刺破林庚辰左手无名指,取了三滴心头血,再钻出来,立于罗盘之上,针尖上三滴心头血要堕不堕。毕月乌动作极隐蔽,众人忙乱,都没发现,崔面面迅速低头,装做什么都没发现。三滴心头血,飞向绿沉枪尖,无声无息流进了血槽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