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家?”奉天距长白山相距甚远,宋思媛虽然对长白山不甚熟悉,可世代镇守长白山的朝家,她却在奉天市井里略有耳闻。朝家,海东盛国风水堪舆世家,在近三百年国祚中,世代侍奉渤海皇族。渤海皇族出身靺鞨族栗末部,早在初唐时,渤海国人曾经与唐朝敌对征伐、连年战争。首领答祚荣在东牟山称王,深知小国能存在,不能树敌必须左右逢迎。为消弭整个国家的危险,以他为首的渤海国人结盟突厥、尊奉中原、遣使东瀛,一一稳定周边关系。唐朝为了牵制突厥,也清楚必须缓和与渤海国的关系,两者一拍即合,决定偃旗息鼓、休兵和好。天朝上国,最喜欢的就是藩属称臣、万国来朝,面对主动投诚示好的小老弟,大方地册封答祚荣为渤海郡王。如此荣誉,答祚荣自然遣使拜谢,派遣其子答坞艺入唐朝见,同时两国在边区设置渤海馆,通商互惠、经贸交流。答祚荣去世后,其子辞去京师宿卫,回到渤海继任郡王爵位。回去时,唐皇赏赐颇多,跟他回去的就有营缮工匠、风水术士。这些风水术士来自唐朝,在储君府时已经是幕僚。答坞艺继任王位后,他们在渤海国君的授意下组建朝奉天官,在近三百年的时间里,专司陵墓建造、风水观改之事,渐渐成为海东之地最负盛名的风水门派。长白山被挖出遗蜕的琼华夫人,她的墓,就在朝奉天官选出的吉地—玉匣峰。海东盛国灭国之时,朝家退守长白山,他们积累的百年风水术,培养出北朝各国需要的堪舆风水之才。凭借这个资本,得以在其他朝代继续担任天官之职。因而,无论如何改朝换代,朝家也一直被各朝加以礼遇,渐渐在长白山下形成当地大族,后代子孙繁衍无尽,哪怕到了民国都依然昌盛不息。岳观潮早就听过朝家的事,只是没有宋思媛了解的那么详细,现在想来,朝家这块难啃的骨头,是落到他嘴边了。“老太太,如果按照您说的,朝家把守长白山,我们想去找海东盛皇的墓,估计也不太容易吧。”章氏深呼一口气:“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说完,章氏不再言语,端起茶盏专心听戏,她指节敲打案几,悠哉又闲适,似乎盗墓与她全无关系。岳观潮看向屋檐外,难得的艳阳天,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热度。福棠班《麻姑献寿》满堂喝彩,等楼班主上台祝寿,章氏倒也大方,赏了几百银元。如此忙碌,直到黄昏天晚,岳宋二人带着沉重心事回到宋宅。“碰,落子无悔,宋伯你可别耍赖。”一进宅门,岳二炮正蹲在石凳上跟宋管家下象棋,走马观象,大杀四方。“哥,你俩咋蔫了吧唧的!”岳二炮看向他哥,无精打采的样子,连个精气神儿都没有,与离开时完全是两个样子。他摆摆手,大马金刀跨坐门槛上:“别提了,我们俩今天跟那老妖婆唱了一天戏,正累得慌呢,你倒是悠闲得很。”岳二炮扬起脑瓜子:“你不说让我在府里好好待着,那也不能啥都不干吧,宋伯不是喜欢下象棋吗,我也会来那么两下子。”“噢,我都忘了,方才纽老板来过了。”宋伯收了象棋,看向宋思媛:“他说明日请您二位去茶楼一聚。”“去茶楼,该不会又遇上砸场子的了?”宋思媛想起半个月都没关注茶楼了,方觉好奇。“也不定是坏事,我看那跑堂子来传话的时候,还挺高兴的。”宋伯的话,让两人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坏事就好。他们知道纽德禄无事不叨扰,一早来到富贤茶楼。宋思媛打门口一看,茶楼旁又挂起新的匾额:富贤曲艺总会!由此一看,纽老板是真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哎呦,岳爷、宋千金,可算把您盼来了。”纽德禄正在大堂吆喝伙计,见岳观潮踏入茶楼,赶紧喜笑颜开迎上去。“呦,上次那小弟兄怎么没来?”岳观潮知道他说的是岳二炮,拱手道:“在家看门呢,怕叨扰了你做生意。”“请吧,到我办公室一叙。”他们不明所以,但看纽老板的脸色,应该是好事,等两人坐定沙发,纽德禄从抽屉拿出信封。信封中,除了富贤曲艺协会的两成干股文书,另外还有东省官银号的存票。“钮老板,你还真把这事儿放心上了?”岳观潮看向干股文书,货真价实、白纸黑字,不像是搞虚头巴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