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过去?张伽华停住了脚步,黑衣人一挥手叫福公公他们退了下去,长戌衣衫不整瘫软在地,好险,方才真的好险,他知道若不拿实实在在有价值的东西去交换,今天自己的余生便要交待在这里。“继续说。”“草民的妹妹小时候被神仙救过,此后便有了重回过去的能力。”“你妹妹现在何处?”“被醴城一个叫霍沉齐的公子哥抓走了。”“你说什么?”张伽华愈发惊讶,霍沉齐,怎么又是他,这个该死的野种!“不过皇后娘娘放心,霍沉齐并不知道我妹妹的秘密,他是醴城出了名的风流公子,不过是一时好色,请娘娘给我些时间,我定能把妹妹带回来。”“原来你还是想跑。”“草民不敢,不过妹妹自小与我生活在一起,除了我她不相信任何人,换了别人去找她只怕多生事端,何况怀慕还在这里,我不会丢下她的。”“哀家不信你是个多情种...”张伽华说着走到了长戌面前,他额头有淤青,嘴角有些,脸上的伤口也在流血,看起来狼狈不堪。长戌也终于有机会亲眼见识一国之母仇人之妻的模样,他设想了很多但万没想到她有那么可怖的一张脸,他觉得浑身的血液能凝固了。“你...”张伽华深埋的回忆被点醒了,她颤抖地伸出一根手指,“你...”卷耳听着霍沉齐平稳的呼吸声,她回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她在心里拿霍沉齐和长戌和父母亲做着比较,她觉得自己不是个孝顺的女儿,她觉得霍沉齐对她而言更重要一些。“长戌,是我的亲生哥哥,”卷耳鼓足勇气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压在心里的千斤重担仿佛瞬间轻松了不少,“那个雨夜躲在柴房的就是他,他受了重伤,是周丰年干的,也是那个时候他才告诉我原来周丰年和我有杀父之仇,所以我不能告诉你他在哪儿。”“到你这里竟变成了哥哥,看来他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你这么轻易便信他了吗?”霍沉齐不相信,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我娘临终前跟我说我是在山脚捡来的,哥哥说是他亲手把我藏在山脚,而且,他说得出我身上的胎记,别人不可能知道的。”“我猜秦梅应该知道。”“姐姐自然是知道的,你此话何意?”“我怕你被人骗。”“不会的,哥哥不会骗我,你说过很多事不过是立场问题,你若是站在我的立场你也会像我一样去做,对于周起我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他要杀我也随他,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你父亲是什么人?”“我不能说,但他确确实实是死在周丰年的刀下。”“所以我第一次离开落发村的时候叫你跟我去醴城你拒绝了我,后来是为了报仇才来找我的吗?”“是,你我身份相差悬殊,我只想在自己还没有泥足深陷的时候就趁早抽身,可我又不得不来找你。”“原来你真的是利用我。”霍沉齐黯然,他偷偷睁开眼看向卷耳,谁知卷耳也在看他。“我不仅利用你我还对你恨之入骨,我为了救你身受重伤,而你对我不管不顾跑去娶另一个女人,你的哥哥还当街辱骂殴打我,我那时简直恨透了你,”卷耳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可当我知道你为了我而退婚,为了我被倪志贤抓走,我才知道我错怪了你,原本都是我的错,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卷耳你可曾想过你也是被人利用的?”“我自然知道,哥哥知道我和你们的关系才告诉我实情,他就是想通过我来报仇,可那也是我的父母族人,我只能听他的。”父母族人?霍沉齐在心里琢磨这几个字,这样看来大约不是私仇了,能牵涉到族人的不会很多,应该能查到。“你口中的哥哥,在你小的时候曾经救过你你知道吗?”“什么?”卷耳惊得坐了起来,“何时何地?我怎么不记得?”“秦梅说你们十来岁时在隐仙峰迷了路,是长戌和他师父救了你们。”“是他,居然是他,”卷耳自然记得这件事,但长戌从未跟她提过,可秦梅怎么知道那是长戌,“阿梅姐姐如何得知?她也认识我哥哥吗?”“唉,”霍沉齐这一叹又深又长,他相信卷耳被骗了,“秦梅和长戌在落发村时已经相识,她入府的时候便有了身孕,是长戌的孩子,长戌利用她给老将军投毒,接着她自己也中了毒。”“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一定在骗我,我要见我姐姐,她在哪儿,她现在在哪儿?”卷耳翻身便要下床被霍沉齐拉住。“她不在府里,她毒害老将军被发配边关做苦役了。”霍沉齐不忍心告诉她真相。“周起,周起怎么能这么对我姐姐!不可能,不可能,他们不可能...”卷耳的头摇的像拨浪鼓,她猛地想起临行前长戌跟她说的话,对,对,这是他们编排出来骗自己的,他们才是世上最恶毒的人,居然给长戌和姐姐泼这样的脏水。“那落发村呢?落发村也是被周起烧了的吗?村民呢,里正大叔阿行呢,他们又在哪儿?”“秦梅给老将军下的毒便是从隐仙峰得来的。”“毒药是从隐仙峰来的所以周起就放火烧山?那关我们落发村什么事?对,对,因为姐姐是从落发村来的,所以落发村人人都有罪?”卷耳又心痛又气愤,“我看就是因为周起寻不到神仙所以要泄私愤,给自己烧山找个理由,霍沉齐,亏我还那么信任你,你为了从我嘴里套出真相连这样的谎话都说得出来?”“究竟是我在骗你还是你在骗自己?”“是你在骗我!是你在骗我!”卷耳发疯一般地大喊,霍沉齐想按着她让她冷静一些,却被她用力一挥重重地摔在地上。门外守着的常远听着情形不对一脚踢开门冲了进来,黑暗中看到一人在地上一人站在床边,他疾步走近发现地上躺着的是霍沉齐,他二话不说拔剑便刺向卷耳。“不要伤她!”霍沉齐嘶喊,“住手,不要伤她!”常远恨恨地收剑,转身将霍沉齐扶了起来,“苏卷耳你发的什么疯,若不是霍公子护着你你早就被关起来大刑伺候了。”“我要他护着我吗?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不像你们,你们这群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们为了骗我不折手段,你们一唱一和显得他对我有多深情,不过是想从我口中知道真相,你们双手都沾满了落发村的血,还在这里道貌岸然装什么好人,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对周起心软,我就该多喂他一些毒药,落发村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卷耳,从始至终骗你的人都是长戌,他利用你和秦梅投毒,罪魁祸首是长戌!”“那周起就是无辜的吗?老将军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凭他位高权重就能随意夺取别人的性命吗?”“在这件事上周起是做得过分了我承认,我那日听说便赶去了落发村,可一事归一事,我们现在说的是长戌,只要找到长戌你就知道说谎的是谁了。”“我就知道,”卷耳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的目的不过为了找他,那你把我抓起来审问就好了何必做出这副情深似海的模样令人作呕!”“苏卷耳!你别不识好歹!”常远听不下去怒喝一声。“常远去点灯,”霍沉齐在黑暗中推了常远一下,接着面向卷耳道,“我一直都相信你是被人利用,你心思单纯最易被人操控,你犯了错我不怪你,我已经做好了和你共同进退的打算,我拼着最坏的打算把我的命赔给周起来换你,我以为一个人即便再蠢也是能体会到真情的,”霍沉齐说着灯已经点着,屋子里亮了起来,霍沉齐猛地把衣袍扯开,“你好好看看,这是令人作呕的情深似海吗?”卷耳被突然的亮光晃了一下,再睁开眼时霍沉齐那浑身的伤疤让她呆住了,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挪动,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摸却又怕弄疼他。这是刀伤吗?这被割了多少刀,二十?三十?她不忍心仔细去数。这是鞭子打伤的,她在长戌的身上见过,那血肉模糊的场景她不会忘记,这一定不是普通的鞭子,他们说牢里审犯人会拿蘸了盐水的鞭子抽。听说琵琶骨穿上铁链人就不能逃了,细小的动作都会让人锥心刺骨地疼痛,所以这是...还有这些,她认识,是烙铁留下的,她想起小的时候母亲被木炭烫到过,那种皮肉烧焦的滋味她到现在都记得。还有他被拔掉指甲的双手,嘶哑的声音,听不到声音的耳朵,行动不便的腿...卷耳的情绪和眼泪再一次失控了。“卷耳,我用这一身伤痕换你一点信任可以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