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夏日,知了无精打采的鸣叫着。树林外的山坡下,有一座酒家。店里。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少妇,身子依靠在窗台前,用扇子扇着风,烦闷无趣。“咦……来货了?”蓝衣少妇突然直起了身子,看向树林里远远走来的一个人影。只见在那林间土路上,走来一个黑白色衣服的少年。那少年大概十七八岁。身形消瘦,挺拔。模样长得极为俊俏帅气。“好俊的哥儿……”蓝衣少妇眼中露出几分惊叹。但,待她看到少年身后背着的一个包裹,顿时眼眉都笑了起来。“哟,还是个肥儿呢。”只见那包裹,鼓鼓囊囊的,看起来颇有几分沉重。蓝衣少妇起身,朝角落里喝道:“几个没点眼儿的肮脏瘸腌货,还不快去准备准备。来货了。”在角落里,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三个汉子,惊醒过来。“终于来货了。嘿嘿……俺早就闲的乏了……”一个腰粗体壮的汉子,摸了摸头,嘿嘿一笑,拿起两把大菜刀,转身进了厨房。一个相貌普通,毫不起眼的男子,默不作声的走到了柜台前,做起了账房。剩下一个猥琐瘦小的汉子,嘴巴一咧,活活像是一只龇牙咧嘴的猴儿。他把一块白布往肩膀上一搭,走出店外,迎向了少年。“哟,这位爷,这是打哪儿来呀。天气这般烦闷,不如进小店稍微休息一下,吃碗水酒解解乏儿?”沈玉楼目光微微一顿。他抬眼看了一眼店铺,又在店小二身上看了一眼。沉吟道:“也好。”店小二顿时眉开眼笑。“得咧!这位爷,里边请!”他引着少年来到一张桌子前坐下。“不知这位爷,想吃些什么。咱这店啊,有香喷喷的肉包子,大白馒头,上好的酒水和刚宰杀的牛肉……”“来两壶水酒,再来几两茴豆即可。”“好咧爷,您稍等,马上就好。”店小二转身,快步走回店里,抱了一罐酒出来。又拿过一个空碗,摆放在沈玉楼面前的桌子上。浑浊的水酒,倒进了空碗里。一碟泡制的茴香豆,也放在了桌上。沈玉楼端起一碗酒,一口喝干。清凉的酒水滋润着干涸的喉咙,让沈玉楼感觉到了一丝舒爽。他再次倒了一碗,一边慢慢喝着,一边伸手抓了几颗豆子,剥开壳,扔进了口中。软糯中带有嚼劲,又有丝丝八角、茴香等料味在口中散开,甚是不错。蓝衣少妇摇着扇子,笑吟吟的靠在窗台上看着。“倒……倒……倒!”店小二站在店里,双眼看着沈玉楼,嬉笑的脸上,一边在心里算着时间,一边嘴里小声念道。然而,“倒——”他连续重复念了十几遍“倒”,店外那少年依然还平稳的坐在凳子上,甚至还又再倒了一碗酒,喝了起来。可就是不倒。“这……怎……怎么还不倒?”店小二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口中念着的“倒”字,也尴尬的渐渐变了小声,乃至,弱不可闻。“猴子,怎么回事?你没放蒙汗药?”蓝衣少妇原本笑吟吟的看着,等待着少年被放倒。可是,看着看着,等着等着,等了个半天,那少年喝完一碗酒,又喝完下一碗酒,连续七八碗酒下去,就是不倒。这顿时让蓝衣少妇眉头皱起,目光一沉。没有人能喝这么多掺了蒙汗药的酒,不被放倒。唯一的解释就是,猴子忘记放药了。可,“我……我放了呀……”店小二张了张口。“你他娘的放个屁放!”看到外面那少年,又再次倒了一碗酒,继续喝。蓝衣少妇顿时气得手中的扇子也不摇了。指着店小二骂道:“你当老娘蠢吗?你放了,他怎么喝了这么多酒还不倒?没用的肮脏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害老娘还要多损失几碗酒钱!还……”她还要再骂,却突然止住了舌头,看向店外。只见在路上,又走来三个人。最中间的一人,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的汉子。那汉子披头散发,脸上刺了金印,双脚锁着铁链,戴了沉重的枷锁。是一个流配的犯人。而在这犯人左右,是两个穿着官服,专门押送那些流配犯人的解差。“还不去招呼客人!”蓝衣少妇喝骂道,“还有,给那小子添一壶酒。这次可别再忘记放蒙汗药了!”“是是是。”店小二郁闷的应道。之前的酒,他明明放了蒙汗药的啊。哎。摇摇头。店小二走出酒店,笑脸迎向走来的官差和犯人。但他还是目光有些怨念,忍不住朝着那正在喝酒吃豆的少年看了几眼。“哟,官爷,赶路可累了吧?来来来,快来店里坐坐,吃点东西,润润酒。”两位解差有些意动。他俩对视一眼,询问似的看向了拷着枷锁的犯人汉子。汉子略一颔首。两位解差顿时一喜,直接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几位爷,请稍等。”店小二回到店里,很快就端着几个盘子出来。他把空碗往桌子上一放,倒满水酒。又把热腾腾的肉包子和两罐子酒,放在了桌子上。“几位爷,酒菜肉菜马上就好,您,先吃点包子给垫点儿。”晶莹的水珠在碗中散开。把闷热赶路、口干舌燥的解差,给引诱的不行,恨不得立马端起酒来大口喝。但他二人却压制住了这股冲动,看向了戴着沉重枷锁的犯人汉子:“武都头,我们先帮你把这枷锁去了吧。也方便吃些。”按律法来说,在押送犯人的时候,为了避免犯人趁机逃跑,是不能解开犯人的枷锁的。但这两个解差竟然主动想帮犯人解开枷锁。这着实让一旁的店小二感觉奇怪。犯人汉子略一沉吟,点头道:“也好。”两个解差连忙帮汉子把枷锁和镣铐解开,一同坐了下来。刚一坐下,两个解差就迫不及待的端起一碗酒,扬起脖子,大口喝进了肚里。“啊!过瘾!”两个解差大呼一声,伸手抓起肉包子,一边喝酒,一边两三口就吃下了一个肉包子。而那犯人汉子,却没有急着喝酒,而是目光望向了旁边一桌上坐着的少年。那少年,俊美帅气,特别是其身上那份淡雅从容的气质,就连他曾见过的柴大官人,都比不上。少年独自吃着茴香豆,桌子上的两罐酒都喝光了。店小二苦着脸,又抱了一罐酒,放在少年身前的桌子上。“武都头……”两个解差端起碗,敬向武松。“两位兄弟。”武松连忙收回目光,端起酒碗,和两个解差,一口饮尽。武松行走江湖,自然知道要提防那些荒郊野外的黑店。但那少年衣服裤脚和鞋子上,都沾染了一些灰尘。衣襟还有些被汗水浸湿的痕迹,明显是赶路的行人。少年喝了两罐酒,却一点事都没有,说明这家店不是黑店。他,自然就放心的喝了。可连续喝了几碗酒后。武松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眨了眨眼睛。发现视线有些模糊。“好……好……酒……”两个解差的身体,摇摇晃晃,“噗通”“噗通”倒在地上。“不好!这酒——”武松察觉到了什么,瞬间满脸惊怒的站起来,一把掀翻了桌子。他握紧双拳,两眼愤怒的望向那正在喝酒吃豆的少年。可恶!他居然被骗了。这少年也定然和这家黑店是一伙的。故意装作路人在那吃酒,好让他放松警惕。武松想上前揪住那少年的脖子,砸了这家黑店!可他刚走了两步,就身体猛的一晃。不好!他心中惊怒。死死咬紧牙关,欲要上前,拼死一搏。可越来越沉重的困意,如同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把他淹没。“啊!!!贼子!!!”他一声悲愤的嘶吼,却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