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两鬓生霜的老人突然落泪,崔云云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她其实很想伸手将老人脸庞上的泪水擦掉,但心中那个又浮现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惧意。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她显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能硬生生用【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渝州城长达四十年的黄九剑对崔云云的爱自然是日月可鉴的。
此时当然也是感觉到了心爱女人的惶恐。
他半转身,伸手捏了捏崔云云的手,安慰道:“云云,你不是对家人没有记忆吗?这人便是你的父亲。”
黄九剑其实是可以让崔云云永远缺失对崔家的记忆。
但这么做太过残忍了。
崔云云虽然是受害者,但也有选择的权利。
所以,黄九剑现在便将选择权交到了崔云云手上。
爱一个人,便要尊重她,尊重她的选择。
“父亲?”
崔云云歪着头思量着,眼眸中显得有些迷惑。
虽然有父亲这个概念,但记忆中,父亲的面庞却被一团迷雾完全遮掩,根本无法看清。
“他要走了,所以我送你来见他一面,至于你愿不愿意和他相认,你自己抉择。当然,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会陪伴在你身边,保护你,支持你。”
黄九剑为崔云云鼓气。
四十余年的恩恩怨怨,也该烟消云散了。
人啊,总该往前看不是么?
执着于过往,伤害的终究还是自己。
“他要去哪里?”
崔云云怯怯地问道。
黄九剑如实道:“北方,妖族的地盘。”
崔云云捂了捂嘴,十分惊诧道:“呀!那岂不是很危险?”
“是呀,很危险。”
黄九剑感叹道。其实,他也是很佩服崔无悔。
若是留在中原,崔无悔的地位无人能够动摇,崔氏依然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五姓七望。
但这一北去,前途未卜……
黄九剑不明白崔无悔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崔云云对黄九剑是无条件信任的,于是,她便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看着老人脸上的眼泪以及那慈爱欣慰的笑容,她便不再害怕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血脉相连的感觉,这让她感到浑身都懒洋洋的暖和。
她掏出一张绣着蓝天白云图案的帛卷手帕,小心翼翼地为老人擦拭了眼泪,乖巧地问道:“黄哥说你是我父亲,是真的吗?”
崔无悔这一刻无疑是幸福的。
那纠缠了他四十年的心结,在崔云云为他擦拭眼泪的这一刻终于解开了。
是他错了。
一个人的命运,本就该握在自己的手里。他人,即便是至亲,也不该为之做主。
强势霸道,换来的只是伤害。
唯有仁者,才能无敌!
“他说的对。云云,我就是你的父亲,你能原谅为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