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三人在秋橙安排下,兵分两路,朝着雪都进发。因为行军路线属于机密,秋橙也不知青冉将军的队伍具体驻扎在何处,只能通过粮草运送推断一个大概的位置。所以阳燕和十九走陆路,坐飞车到望川城再入北境,而秋橙则随运粮船走水路,她们身上带着秋橙的令牌及密信。为了掩人耳目,再加上出于对阳燕安全的考虑,她们便扮做少年,悄悄从府中出发了。而秋橙则又安排了三个衷心的仆婢扮做三人,呆在府内,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秋橙委托她们三人还有一层考虑,就是三人身份刚好,也有一定自保能力,加上玄元与青和皆在军中,送过去的消息能更好引起青冉的重视。飞车里,十九盯着阳燕,后者摸摸头,疑惑道:“十九为何这样看我?”“觉得你有点不太一样。”阳燕干笑了两声,心里明白十九是疑惑自己为何答应去雪都,毕竟她先前可没表现出兴趣。她自己也说不清,只是冥冥之中,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了。于是,阳燕只能含糊道:“十九不知道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十九看了会儿少女,随即点头附和。“好吧,但阿燕若是心里有事,不妨说出来,虽然我不一定能帮你解决,但至少能帮你分担。”阳燕不由得抱住十九的胳膊,她把脸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蹭了蹭那头绚烂的红发。“十九待我真好!”而十九显然不大习惯有人靠的如此亲密,上半身僵直地挺立着,耳垂则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飞车朝北行驶了三天。第四日上午,飞车停在了望川城下。望川城,北望雪都,南通未央,是中洲与北境的分界线。白姑在车外通知二人:“女郎,前面便是望川城,再往前飞车便不好走了。”阳燕和十九下得车来。此时眼前,初升的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照耀着古朴的老城,厚重的望川二字,于融融的金光之中,略带了几分沧桑。随着城门延伸出的官道上,一列长长的队伍缓慢朝南前行。“这是……逃难?”阳燕看到那队伍里男女老少皆有,有的挑着担,有的背着巨大的包袱,还有些牵着驴马,拉着板车,俱是拖家带口。“战事如此激烈了?为何在千仞城未曾听说过?”阳燕不禁开口问道。白姑不卑不亢地回答:“回女郎,从少族长那边得到的信息是,两方均是小规模作战,涉及范围并不大,这些百姓应该是担心战事蔓延,所以才提前南迁。”不过,毕竟这事与阳燕等人并无多大干系,所以她也只是问问。因为记挂任务,两人很快便同白姑告辞,带上秋橙特意给她们找来的易容面具,朝着望川城赶去。上得官道,两人才深刻意识到南迁的百姓之多,如同一股蔓延不绝的潮水,而她们则如同两朵逆流而上的浪花,很快便被潮水淹没。好在最终还是挣扎了出来。来到城门口,守城的侍卫朝两人露出了惊异的眼神。不过,从她们的穿着气质上也能看出不是一般人,很有眼色的什么也没问,便很快放行了。城内街道上空落落的,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也多是步履匆匆。因为是早饭时间街角会有小贩的买些豆浆包子之类。阳燕和十九对视一眼,决定先去早点铺子吃些东西,顺便打探下望川城的情况。“老板,来两份豆浆并四屉包子。”“好嘞,二位客官稍等。”很快,热腾腾的食物端了上来,阳燕问道:“老板,这望川城可有卖马的地方?”“呦,您二位是要买马啊,咱城西有处坊市,两位可以去看看。”铺子老板见两人面貌陌生,虽然看起来只是寻常的少年郎,但气质却迥异于常人。便多嘴问了句:“两位是外乡人吧,可是要往南去?”阳燕摇摇头,“我们要往北去。”老板大惊,连连摆手道:“北边可去不得啊?”“有何去不得?”两人不解,战事并不激烈啊,北境那么大,多的是没被战事波及的地方。“二位是去寻亲?”阳燕和十九点点头,算是默认。“那听小人一句劝吧,去恐怕也是一场空,因为这北边的人,但凡是有手有脚的,都要往南来,若是来不了,那恐怕去了也寻不到,更甚至还要赔上自己的命。”老板这话不可谓不严重。“这打仗真这么严重?”阳燕疑惑。“若是打仗倒也罢了,”老板叹了口气:“北境这么大,即便是打仗随便往山沟沟一躲,也就过去了。”“这么多人往南去,还不是因为实在活不下去了……”“此话怎讲?”“北地本就因为气候严寒,种不得多少粮食,比起中洲来,实在是贫瘠。这也就罢了,本来还有些矿石能开采,但这些年,矿脉也渐渐绝迹,于是那些贵族老爷们便想方设法的寻矿。”这阳燕也是略知一二的,北境提供了大陆三分之二的灵石,还是算上以前遗留下来的灵石数量,占比不可谓不大。“寻矿岂是那般轻易的?都是些鸟不拉屎、荒无人烟的地方,最可怕的说是还有到北海海底寻矿的,那是人能呆的?”“听说他们先是让奴隶下去,后来奴隶死得多了,人手不够,就开始让每个城出劳力,甚至这两年明面上都不遮掩了,开始大肆强征青壮年……”“太过分了!”十九忍不住拍桌喝道。“强征平民为奴可是犯了国法的,难道没有人来管管?”阳燕也是义愤填膺。老板知道两人年少,叹了口气继续给他们解释:“管?怎么没人管?可那些贵族本就是一丘之貉,中洲派来的特使一波接一波,可谁又解决这事儿了?”的确,这世间有谁人能抵得住金钱利益的诱惑?即便最初抱有不屈,但最后大都同流合污。或许只有大智慧、大意志者,方能于这污浊尘世间独善其身,可这样的人却能有几何?以微薄之力又何以撼动大树?两人心里不免一阵寒凉,但那老板却满不在乎,安慰两人道:“人生在世,如我等小民,自是要活得通透些才好。不管那些管不到的事,顾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才是真,如果您二位执意要寻亲的话,我建议二位去南迁的人那里问问,若是没有消息便回去吧。”……带着从老板那里探听的消息,两人怀着沉甸甸的心情往城西而去。作为既得利益者,阳燕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评价北境做法的好坏,她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会好的,等王上平定北境反叛,等北境迎来新主,肯定会变好的。城西市场上,这里倒是热闹。摩肩接踵,熙熙攘攘,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卖货的商贩们是喜气洋洋。两人挑了一个马匹贩子,询问价钱,阳燕顺便问道:“老板这里有什么喜事吗?”“您两位也是去南边的吧。害,这喜事也算不上喜事,只是这几日如您二位这般往南去的人多,照顾咱整个市场的生意,挣得多了自然就开心嘛,哈哈哈哈……”老板人也实在,买了马还送她们整套鞍具,最后开玩笑道:“你们说这打仗本来是件坏事,可这一打仗,限制北民南迁的戒令取消了,这一大波人刚好照顾我生意,若是平时哪有这么多人买马,我可得好好感谢这场仗了!”“是呀,是呀!”“谁说不是呢!”老板的话引起了周边商贩的附和。阳燕两人心里却五味陈杂,只能装作附和的笑了两声,随即便牵着马往北门而去。而北门的人群比来时更多。因为入城检查繁琐,从城门望去,等待的人群如同一条长龙直延伸到远处的天边。反倒是她们要出城,而引来不少注目。两人骑马飞奔,很快便将望川甩在了身后,成为一个圆点。阳燕朝北望去,只见远方群山巍峨,像一群屹立于天地的巨人,它们满身褐色,间或夹杂着一连片纯洁的白,正气势凛凛地俯瞰众生。天空是高阔的蓝,迎面吹来的风已经开始寒凉——阳燕回头看向十九:“我们快走吧,先做好当下的事才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