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阿衍答道。这个他会。“荷花姐?”陆夏荷还没算完。她会数数,简单的乘除法也会,只是她是按照经验算,不知道这就叫“除法”。“为什么要卖完鸡蛋再买鸡蛋?”陆夏荷还没绕过来。“他直接买新的不行吗?”“不行啊,不绕一圈怎么让这个事情变复杂呢。”陆安眨眨眼。这可不是她在暗示什么啊!天地良心,荷花姐的未来婆家可是像二伯一家那样精明的人。二伯什么人?是赤手空拳在县里开了这么多年铺子的人!这不都是猴精猴精的,不绕一点,以后帐怎么盘的清楚。不能嫁过去后自己什么都数不明白,别人说什么是什么吧。更何况,这题只是买鸡蛋。等教会荷花姐乘除法后,让阿衍教她打算盘。别看阿衍人小,算盘打的还挺快。这是陆景堂亲自考过的。“荷花姐,不对在哪呀?”“鸡蛋数不对,100文钱怎么也不能只买五十五个。应该是多少我还没算出来。”荷花有点囧。她在撒了面粉的案板上数自己用指头点出来的点。面快该醒好的时候,陆夏荷数出来了。“两百二十个。他三十个鸡蛋卖了十文钱,加上本来带的,是一百一十文钱。买鸡蛋一文钱两个,可以买二百二十个。”“荷花姐你好聪明啊。”陆安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虽然这是小学生题目,但是陆夏荷没有学过,算出来就可以称得上聪明了。“荷花脑子比秋果还快呢。”陆景堂搬了足够的柴堆在篱笆门附近。“我去学堂了,荷花你照看他俩一下哈,随他们倒腾,别烫着就行。”“知道了三叔。”陆夏荷心里也是有点怵这个三叔的。和他爹一样的想法,三叔有学问,她也见过三叔犯驴脾气。虽然三叔成亲后脾气好了很多,但是狗改不了……啊不,这不是她的意思,这话是听她爹说。自己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这么形容长辈呢?都她爹喝多了讲的。陆夏荷偷偷笑起来,娇憨的脸上透出一点狡黠。陆安指挥这陆夏荷在面团中间抠个洞,再搓成长条,揪成大小均匀的面块。把面块重新反复揉,搓成粗条,用擀面杖擀成长扁条,再像卷尺一样卷起来,变成一个不规则圆柱体。卷出花纹的一面朝上,擀成中间薄边缘厚的饼子。这时候铁板豆腐的炉子也点起火来了,控成小火,把饼子放在铁板上烙。饼子中间鼓起时继续翻面烙饼。如果有烤箱这时候就可以放进去烤了,但是条件不允许,连平底锅也没有,就在铁板上反复翻面烙熟。有些地方肉夹馍的饼叫“坨坨馍”,有些做法还会在面里放一些碱面,发成发面和半发面的口感也有不同。陕西肉夹馍分两种,一种老潼关,一种白吉饼,白吉饼肉夹馍也叫腊汁肉夹馍。还有钢圈虎背菊花心的讲究。陆安做的哪种都不是,最多能称为古代家庭简单版的肉夹馍。非常不正宗。这时候肉也炖好了,捞出来几块开始剁。现代的时候,对于肉夹馍里放不放青椒也有正宗不正宗的争论,陆安不怎么在意这些,好吃就行。主要是,现在想放青椒也没的放,辣椒种子还没种下呢。肥瘦剁的均匀后,对半切开馍,把肉放进去,再浇上一勺炖肉的汁。一口下去,好吃的想要螺旋升天。啊,白面,啊猪油,啊,肥肉。先做五个出来,给屋子门口晒太阳缝衣服的韩氏送一个,留一个等陆景堂从学堂回来吃。剩下三个,三个小孩吃的眯起了眼睛。陆夏荷起初还不好意思直接吃。对于她家来说,这可以称得上奢侈。“我家这也算奢侈。你快吃,吃饱了还要往外卖肉夹馍呢,多买几个咱们把吃掉的赚回来。”陆安说道。“荷花姐,今天你数帐啊,别算错了。”阿衍叮嘱道。“行。”炖肉的香味实在是太浓了,霸道的把铁板豆腐的味道全都笼住。但肉夹馍并没有影响铁板豆腐的生意,毕竟它好吃也贵。临近中午的时候生意最好,陆夏荷不停的剁肉做肉夹馍,阿衍不停的拿小铲翻铁板豆腐。小摊前围了一圈人,陆夏荷已经来不及算账了,数钱的重任还是落在了陆安身上。人群中依然有大福小胖子,祝伯母一边牵着他一边仔细的瞅铁板豆腐的大铁架子。陆安倒是不怕她看,这大傻铁架子没什么技术含量。大福盯着荷花姐剁肉的手一动不动,就差流口水了。吃货总是幸运的,他赶上了锅里最后几块肉。村里的陈屠户一家子是带着大儿子主业杀猪,带着小儿子副业做豆腐,送豆腐除了固定的几个客户外就是串村散卖。祝家不一样,他们家豆腐生意能伸大半个县,祝楼镇里有豆腐铺子,据说在县城里也有家豆腐铺子。陆安忍不住畅想以后把小吃生意铺大后,定祝家豆腐能不能打折。这可真是天还没黑,梦做的挺美。大伯和大伯母就是这时候回来的,大伯母买了一包袱皮的布要给荷花姐做新衣裳。“你说你拉我干什么,那洗脚桶多好箍的多好,那手艺平时五十文钱都买不来,今个十文钱就能买了。”大伯很不高兴的在冲大伯母小声嚷嚷。“咱家不是有个洗脚桶了,你又要买个新的干啥玩意啊?”大伯母更不高兴了。“这么好的桶,我给荷花当陪嫁,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哎,你要是不拉我,那最后一个桶高低我能抢到。”大伯一屁股坐在篱笆门边的柴对上,气的冲大伯母直哼。“你拉倒吧,荷花出门子还有小半年,你今个买了到出嫁时都旧了,谁家出门子带旧桶!”大伯母掐着腰站在炉子边,一边扇风一边冲陆夏荷说,“你看看你爹!”“你懂个屁,那桶箍的好的很,不买下回能买着这么好这么便宜的?那布啥时候不能买?非拽着我!”陆安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两个大人都气的脸红脖子粗。陆夏荷把两个人拽开,分别给他俩一人盛一碗水。“爹,娘,先喝水,慢慢说。”两人看着周围的三个小孩,互相翻了个白眼,终归没好意思再吵架。“那布也是要抢的,那色儿多鲜亮。”憋了半天,大伯母没憋住又蹦了一句。陆安给阿衍使了个眼色,眼疾手快的把一铲子铁板豆腐递到大伯面前。豆腐表面微焦,颤颤巍巍的顺着小铲在往下滴油,大伯赶紧接过来吃了一口。同时阿衍给大伯母拿树枝叉了一块。铁板上最后两份豆腐消灭完。“那卖桶的是在哪儿卖的啊。”陆夏荷问。“就在西南场桥那边,新开的铺子,第一天都是少一多半钱。抢都抢不着啊!”大伯颇为遗憾。“你拍啥大腿作啥怪?那家不是说了,连着十天都是这个价,人家说明儿比今个价还低!”大伯母不甚在意,她买到的那些布才是真正的抢手货,挤开了三个婶子才争到那包布头,拼一拼够纳好几个鞋底子了。“就你精,好东西今天都抢完了,明个还能有?明儿一大早我高低得再来看看。陪嫁东西得慢慢攒,这桶比咱们村木匠手艺好多了!”“你自己去啊,明儿我不去。”“我自己去就自己去!”陆夏荷看着自己爹娘拌嘴笑笑没说话。“这半天学什么啦?”大伯娘转身问陆夏荷。“刚才小安出了个题给我,下晌再学打算盘。”“啥题,我也听听。”大伯水也不喝了,很有兴趣的问。“有个人拿了三十个鸡蛋去卖,他兜里还装了一百文钱,回来时说他卖完鸡蛋后又买了五十五个鸡蛋回来,钱花完了。钱对不对。”“一听就不对,一百多文钱,五十多个鸡蛋,能对就邪了。”大伯一拍大腿,嘿嘿笑了两声。韩氏这时从院里慢慢走出来轻声说:“大哥,大嫂,今中午就在家吃饭吧,锅里还剩点肉汤,让小安煮点饭咱们凑合吃一顿。回头景堂回来了再让他炒个菜。”“不吃了不吃了,秋果自己在家呢,我不回去他那懒熊货也不会做饭的,饿不死他。”大伯娘爽朗一笑,站起来拍拍自己衣裳上不存在的灰尘,“别捯饬了,你坐那歇着。”“对对,得赶紧回去,家里鸡还没喂。荷花啊,你半后晌日头过来再过来你三叔这哈,好好学。”三个人又拎着东西匆匆往槐树村走。都快走到拐弯的路口了,陆安还能听到大伯娘在说话。“那钱铁定是不对,多少个鸡蛋才是对的?”“啥,才二百二?买这么多鸡蛋那卖鸡蛋的不能让几个?谁家做生意买这么多不让几个?”“要真是这样,那铁定是藏私房钱了,荷花我跟你说啊……”“说这玩意儿干什么!”大伯气急败坏的粗嗓子渐行渐远。阿衍看着三人的背影,忽然转头问韩氏:“娘,荷花姐不是才十三岁吗?怎么明年就嫁人了?”虽然阿衍喊过很多次娘了,但每次韩氏听到心里还是有种混着欣慰欢喜满足怜悯的复杂情绪。多好的孩子啊,落在她家了。“是有点早,明年才十四呢。郭家那边提的早过门,急急忙忙的。秋果当哥哥的都十五了还没相看好,这算啥事儿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