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清高的书生(1 / 1)

(书房支起窗格,丝丝柔光透过,点点清风拂面,一片竹叶飘洒进了屋内。藤萝幽兰置于桌台,狼毫笔,宣纸,笔格,砚山,笔洗,压尺,印章整齐有序放于桌间。一道清减削瘦的身影,强撑着身子端坐于桌前,一手抚着肚子。另一只手持狼毫笔,于宣纸上挥洒汁墨,游走龙蛇。细腻修长的手指,那点点青筋清晰可见。不消片刻,一副欲语还休的美人图便画好了。狐狸脸,微挑上扬的桃花眼,丰满润泽的樱唇。水墨色的眼眸勾起一抹纯情的魅惑。身上那一件桃粉色云纹轻衫似挑非挑,水芙色纱带曼窕腰际,芊柔影绰。玉足张扬,未穿鞋袜,那脚踝上的银色铃铛更添一分惑意。头间顶着一对绒白的狐狸耳,生动可爱,栩栩如生,好似真的会动。白色的狐尾张扬摇晃,整幅画都动起来了。顾青林拿起印章犹豫了许久,终是没有将这“青林居士”的印章给印上去。紧盯着这幅精致的美人图,手轻柔小心的抚摸着宣纸面,终究没忍心将这幅画给毁去。冷淡的薄唇紧抿,长似小扫把尾的睫羽轻轻颤动,压下浅棕色眼瞳里雾蒙混沌的一片。回忆到很久以前的过往。他与白鹿书院同届小生一同出去游玩之时。碰到一卖画的读书人。来人一身朴素的麻布衣衫,印堂开阔,眉头宽弯,缝人便带三分笑意,温和有礼。与其他人都是卖山水画的相反,他卖的是美人图。而且是那种似露非露的隐晦美人图。同伴看到那便气的胀红了脸,撂下一句话,便强拉着他离开了这个地方。“同为白鹿书院的学子,怎可画这些淫,涩之物呢,有辱斯文。”绣着精致连云纹的大长衣袖用力的挥甩,便一走了之。顾青林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只是保持着同样温和的笑容,等待着下一个顾客。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后来,顾青林才知道,山水画的价格是30文一幅,而美人图的价格却是一串钱一幅。运气好遇到大方的顾客或者是画的十分精美,甚至是可以卖到一银元一幅。后来听白鹿书院的一个先生讲到,这位学子遭遇也甚是可怜。不过是因为妻子因病而逝。他在学院进学一时不能分出多余的心思照顾儿子,这才致使他儿一时夜间贪凉着了凉。发现的太晚了,等知道的时候娃已经病的奄奄一息,闹下了病根子。家中办完丧事并无太多存蓄,便来到这草市办起了一个小摊,靠着卖美人画赚些闲钱为儿治病,养活两人。从此从学院退了学,一人领着儿子生活。娃还小,离不开人照顾。便想要靠着这卖美人画赚的钱,开个小学堂,当个教书先生,也顺便教教孩子读书识字。现在日子过的倒还好。现在回想起来那位同学来,不免有些叙吁,经历未免有些过于相似了。自阿虞生下元宝和银子时,他便主动从白鹿书院中退了学。书院不是慈善机构,进学也是要交足学费的。两个娃,仅凭着阿虞靠做刺绣的活计赚的钱,无法支撑起这个家。顾青林仗着那一手龙飞凤舞的毛笔字靠誊抄一些书本赚钱,补贴家用。想要在赚钱的同时不耽误学习,努力准备科举考试。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一年,孔方和宝钞出生了。迫不得已,他留在了家中,错过了这三年一次的秋闱。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不管怎么养,基本的吃食总要提供。顾青林无奈放弃了撰抄的业务,转而依靠卖更赚钱的山水画赚钱。文人的清高他自是有的,以君子标榜德行。先人曾言:“修身以寡欲为要,行已以恭俭为先”。“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哪怕是五株出生,五个孩子要养,家中负担更加的沉重,他也紧咬着牙,努力坚持不卖那些美人图赚钱,想要寻着其他更加赚钱适合的路子,试过编撰书籍,奈何世人皆只喜短暂情爱,叹哉哀哉。试过同时兼职多件事,抄撰书籍,代写书信,所获之银两不过耳耳。虽然很残酷,但事实便是没有功名加身的书生,是很难找到什么好出路的。体弱无力,甚至连一般的抗重物的活都做不了。就如同一句民间俗言,“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这世间的穷书生多的是,又如何能够知道这个书生是否有才华。而能够考取到功名的书生一定有才华,必须要交往讨好。顾青林浅棕色的眼瞳漂亮无神,不知道又神游到哪里去了。想到阿虞今天躺在木床上那番虚弱无力的样子,久叫不理人。真的将人吓坏了。望着她神色木讷的比对着枯叶的肌理,甚愧之。相比其他书生的妻子皆是红润圆满,看着就神气,唯独阿虞跟了她以后日渐消瘦。“妻儿不养,何以为夫。”嘴里轻吐出来这几个字,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将这幅画仔细的收起来。浅棕色的瞳孔泛着光,透着决绝。细致的将作好的这幅画,小心翼翼的置于桌前晾干。又接着画下一幅。他想攒些钱给阿虞买些胭脂水粉,芙蓉霜,香粉,贴花……其他秀才娘子有的,他也想要她拥有。终究还是他委屈了她。跟着他这个秀才公,日子非但没有变得更加好,反而变得更加差了。作美人画愈发的顺手,且皆是不同款式的美人儿,各有特色。来于对神话精怪,聊斋志异的想象,上身为人下身为鱼的海妖。明明是最是欲色的妆容打扮,暴露至极,偏偏那双不谙世事的双瞳,纯净至极。点绛唇,芙蓉面,花为衣裳,叶为裳的花妖。朱色梅花纹纱袍,诱人娇艳的梅花妆。柳叶眼,眉间那份清冷决绝欲透过纸面而出。……肚间一阵阵的抽痛恍若未知,沉浸于作画之中。书生一边画着,一边呢喃着。“卖了这幅画,家里就能过得更加好一些。”眼神恍惚,这是要饿晕的节奏。身子刻意的被控制向着外倒去,免得墨汁喷洒将辛辛苦苦给画的画给毁了。门外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清脆的童声。“爹,爹。”“吃饭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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