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商贸繁华,城主府亦是修得恢弘大气。皑皑白雪中,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大门越来越近,张长虎的腰杆也愈发挺直。门口两个大石狮子分列两旁,不怒自威。两列官兵手执长矛,站在檐下。正要踏上台阶之际,晏诗突然道:“你只剩你姐姐一个亲人了吧?”张长虎一愣,“啊?哦,嗯嗯。”“你不想她死的吧?”张长虎陡然身体一僵,面如死灰,“别别,求你,我姐姐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她死。”“别逼我们。”“是是是,我绝,绝无二心。”张长虎不自觉吞了吞唾沫,抬手擦了擦额间汗。不小心被台阶绊住,若不是身边的晏诗扶了一把,还差点摔了一跤。“不用紧张,你不动,我就不动。”张长虎连连点头,心刚放下,又闻晏诗道,“放心,我们住几天就走,不会给你添太多麻烦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几天?”“别怕,我们都是良民。”张长虎不住擦着汗。“稳着点。虎天王。”听到这个名字,张长虎才找回了点力气。饶是如此,亦过了半晌,张长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叫开了城主府的大门。正要抬脚跨入大门,守卫忽而叫道,“张公子。”张长虎神思不属,似没听到,脚步直直往前走。一柄长矛顿时拦在身前。“啊?”张长虎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望向执矛者,“这,什么意思?”那人看向他的目光并不如何恭敬,甚至还有几分嫌弃。当即冷冷的看了眼晏诗四人道:“这些人,挺眼生啊。”“哦,你说他们啊……”张长虎话说一半,却没了下文。屠百里和阿煦的气息开始缓慢收紧,晏诗只朝那守卫头子友善一笑。“我们是封城主请来的朋友,不想城主竟然劳烦小舅子亲自去接,真是过意不去。你们不放心,那我们当即就走便是。”说罢晏诗向张长虎抱拳施礼,“既然贵府高门难进,只有来日再报封城主和张公子的一番美意了。”“一番美意”四字被晏诗说得意味深长,言毕当即转身。张长虎岂能听不出其中威胁之意,再看屠百里杀气十足的眼神,焦急道,“这……”却见方才执矛之人开口,“等一下。”晏诗却不理会,反加快脚步。柳叶刀等人跟在后面,屠百里心急如焚。想说什么又不敢出声。那人只得高声叫道,“贵客留步!”“先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晏诗这才停住脚步,回身望来。“嗯,你也是职责所在。还有事吗?”那人脸色尴尬至极,讪讪道,“请贵客入府。”“你请我进去?”“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晏诗老成的拍了拍那人肩头,朝阿煦等人莞尔一笑,返身进入城主府。张长虎这下心服口服,松了口气,赶紧带着她们安排住处。下人看到她们时目光有些惊讶,但都规矩的没有询问。看来他所言不虚,还是有些地位的。叫来下人给他们安排了几句后,张长虎忙不迭的想溜。“站住。”晏诗幽幽开口。张长虎硬着头皮笑道:“大侠还有什么吩咐?”“你派个人,给我朋友送封信,告诉他,不用等我们了,好好歇息。”“好,没问题,我这就去。”“拿不到他的回信,你知道后果的吧,”晏诗笑眯眯的说道。那笑容看得张长虎一阵发寒,强忍着陪笑道:“知道知道,大人放心,我一定,一定送到。”“好,我等你。”张长虎立刻叫了人来,细细问了地址和姓名,匆匆离去。话说早已回到客栈的戴玉等人,迟迟不见晏诗三人的交流完今日见闻的凤鸣楼弟子,仍迟迟不见晏诗三人的踪迹,不免有些心焦。坐在大厅七嘴八舌的议论。“师姐他们向来守时,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不会吧,师姐武功高强。又有阿煦和百里师兄跟着,可能发现了什么情况。”“不会跑哪玩去了吧。”一个名叫容昌的年轻弟子转着手中的筷子道。他是最近一年才晋升的内门弟子,十六岁,亦得师门看重。“师姐虽然年纪小,但我想分得清轻重。”容昌意外的看了说话之人一眼,嘴角瞥了瞥。替晏诗说话这人姓翟名伐柯,三年前就入了内门,沉稳少言,但此次却是毛遂自荐进入晏诗这队。“不知大家都有些什么消息,不如先说说看。”戴玉今天探知了粮官住所,有些兴奋。“算了吧,等会人回来了又要说一遍。”荣昌不满的啜了口茶。何其道,“师姐定然心中有数,不必着急,少会就会有消息的。”话音未落,便见一黑衣人气喘吁吁跑进大堂,说有信要给一位姓翟的客人。“给我的?”翟伐柯有些意外,接过信来一看。信纸末尾那若隐若现的凤凰印记,让他便知这信从何处来。“哼,看不出来啊,”荣昌托着腮,酸溜溜的打量翟伐柯。众人一看信,纸上寥寥数语。旅途劳顿,好好歇息。”“这是什么意思?”有人不解,啥也没说啊。仅仅是报平安?“师姐他们……”“啊,老谭!”谭涛快人快语,刚要说话便让戴玉给打断。他转向旁边等着回信的黑衣人,“这是谁给你的?她现在怎样?”那黑衣人一路小跑过来,腿都酸了,连水都没得喝上一口,正满腹怨气,看戴玉口气甚大,咄咄逼人,更心中不快。但又不敢得罪,只得闷闷说道,“信上都写了吧。”何其递上杯茶,又问道,“这位小哥儿辛苦了,先喝口茶水再说。”那人心中畅快,不等何其问,便一股脑道,“她们现在已经是咱封城主的座上宾,好酒好肉招待着,好得很呐。你们不用挂念,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什么?”戴玉忍不住道。何其也再问了一遍,“那她们,现下是住在城主府中?”黑衣人掀衣领扇了扇风,“那是自然。不是叫你们勿念么……”说罢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急忙改口,“没事就赶紧给写个回信吧,我也好感觉回去交差。”“也省得你们……师姐……”何其眼光骤然一深,转而笑道,“哎,好。”转头就让人拿纸笔给翟伐柯。黑衣人偷瞄着翟伐柯写信,口中却道,“方才听你们叫她,师姐?”“四姐儿,”何其笑眯眯纠正道,“我们是同乡,结伴来雍州城寻活路。她在家中排行老四,大家都叫她四姐儿。”“噢,那行,赶紧写吧,也别让人家担心。”“好嘞。”“既然她们两个妹子有了安身的地方,我们也就放心了。几个大男人,找处吃饭的活计还不容易?翟大哥,你就告诉她们,好好待着,我们也去找我们的好日子去了。让她们多保重。”翟伐柯深深的看了眼何其,心一横,顿时下笔,字不如何漂亮,但横平竖直,手劲极稳。吹干了墨迹,塞回原本的信封递给黑衣人,待其离去,众人这才举头小声讨论起来。“何其,你那话到底什么意思。”“先别问了,咱赶紧先换个地方住。”“换客栈?”“为什么?”“这里已经被那人知道,不太安全。”说话的人是李沧。果然谨慎,何其赞赏了看了他一眼。“没错,那人既已看过师姐的信,想来对师姐身份有所怀疑。我们继续在这,就是敌在暗,我在明了。”“这样不仅关键时候帮不上忙,还会成为她们的拖累。”戴玉道。“那即可就走。”谭涛说罢便起身。“等等!”“不知道此处被监视了吗,分散开来,到‘红日客栈’回合。”“那是哪?”“我们来路上经过的上一个路口处,门口挂有红色酒幡的便是。”“好家伙!”谭涛一拍他肩膀,不顾何其龇牙咧嘴,笑道,“我先走一步。”不一会,该处客栈陆陆续续溜出了几条人影,汇入黄昏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