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元石躺在于力死时倒卧的位置，双脚脚后跟微微用力，腰部立刻离地，后脑勺、肩背后与脚后跟形成平衡，稳稳地立住。他模仿于力慢慢举起双手，整个身体仿佛在蓄势等待着什么东西从天而降。那个猜测越发难以抑制。老赵明确表示重物砸伤和轧伤有着明显的区别，尤其是牵拉力引起的皮肤与皮下组织及肌肉分离形成的皮下袋状血肿是碾压伤最明显的特点，被重物砸死不可能形成这样的伤。她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动作呢，元石放松身体，看着湛蓝的星际，想象着于力扯下发圈，后脑勺死死顶着地面......她在干什么？如果报警的人果真存在，他必然在25日夜晚8点到12点间进入小区的司机里，当晚离开小区的司机一共七人，其中两人和家人出去吃饭，全程没有离开，吃过饭9：00至9：30间先后走回小区，一人出差离开滨城，一人回娘家......剩下的就是吕思亭，但AD会馆的门卫证实他进入会馆后就没再出门，事发后也是被物业叫回景阁苑的。吕思亭给元石的感觉始终很特别，为此他特意跑了一趟AD会馆，会馆有两道门禁，一道是门卫室，一道是大楼玻璃门，晚上有一道铁链锁。所有楼层面对外面都是落地窗，只有二楼三楼四楼的厕所有一扇平开30度的小气窗，吕思亭一米八五，身材魁梧，根本无法通过，而且楼下种着茶花，这个时节开得正艳，花丛没有被人为破坏的痕迹。视频大队还算客气，虽然没时间替他排查25日晚12点左右松江桥周边车辆情况，但把所要视频资料都给他拷贝下来。元石看了一个晚上，25日晚12点左右出现在松江桥景阁苑对面路段及辅路的车辆并不多，而且上桥处一个监控，下桥处一个监控，滨水西道下快速的岔道口也有一处监控，只要车辆稍有停顿，所需时间就能看出异样，可是没有，每一辆经过的车都是风驰电掣。元石坐起来，拐口警戒带已经取消，废旧岗亭上立了根灯杆，杆顶清白瓦亮的灯泡把那一隅照得雪亮，于力留下的最后一点味道消失得干干净净。一辆越野车停在西门外，乐橙从车上下来，她穿着款式简单的收腰大衣，围巾半披在肩头，职业中透着妖娆。她对着司机挥挥手，越野车嗡的一声冲出去。“乐女士。”元石冲动地上前拦住乐橙。“元警官！”尽管灯光昏暗，乐橙的疲态还是暴露无遗，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只手捏住领口，看见元石，双手嗖地从胸前拿开。“看你脸色不好，不舒服吗？”元石友好地说。“不是，”乐橙脱口而出，片刻，又补充道，“工作上的事，最后工作总是麻烦事不断。”“是吗。”“案子破了？”元石心口的郁气又涌上来，眼神有些咄咄逼人，他没说话。乐橙仿佛没看到元石犀利的眼神，叹口气，“想到自己的车轮险些碾上她，梦里都惊醒过好几次。”“如果那晚你没有受前车影响，按正常行驶路径，你想过结果吗？”一瞬间的沉默，两人的呼吸声都十分清醒。“我的车……会压上她？”“是的。”“不对，”乐橙眼睛泛起精光，“那时她已经死亡，否则谁没事会躺在那里等着别人来压，我顶多算……”她不快地撇开眼神，“你什么意思？”元石不知可否。“你是说……如果我碾压上她，或许我就会成为那个肇事车辆。”“很有可能。”“为什么？”乐橙惊呼，一脸不解，“即便我不巧压上去，那也是……”她小声说，“她已经死了。”“可是没有找到肇事车辆。”“所以我如果压上去，我就必然成为真凶。”乐橙的声音颤抖起来，“可，可，可我没压上，她不也死了。”元石没说话。“你是说，”乐橙不知说什么好，“有人在算计我？”“我没这么说。”“什么？”元石突地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向警，“真的？”“是，”向警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别冲动，刚接到老陶的电话，于力案破了，肇事司机就是蔡国文。”“蔡国文？”“他买了一辆二手车，车技不好，不愿进地下车库，平时从东门进来，直接出西门，停靠在西门外东北角，正好在监控之外；所以他的车从来没进入排查范围内。刘斌他们在调查附近的汽车修理店时查到蔡国文表哥的汽修店，监控显示事发第二天上午10：13分蔡国文开着自己的车进入汽修店。据门卫交代蔡国文晚上值班时经常在拐口练车，退出去，再开进来，当晚他就练过，因为车头右侧蹭了一下，他只练了一趟。好在虽然轮胎冲洗过，那个嵌进三角玻璃的豁口还是提取到有效的生物样本。”元石半天没说笑，好一会儿，“蔡国文不知道他的车轧上了于力？”“他说他不知道。”元石突然想到被他搁置在桌上一周未动的101杀妻案，如果于力之死真是老蔡肇事导致，那就与于力的社会关系行为轨迹毫无瓜葛，完全是个意外。又是一个意外。他突然感觉心里空得发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