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彻虽是王上唯一的嫡子,是大陈国法理上的第一继承人,但在王廷并不担任官职,坐在百官之首,颇有些不自在。他下手边的三王子这时朝他笑笑,偷偷翻了一个白眼,轻声说道:“二傻子,王廷赐宴规矩多,你第一次参加,可不要出丑,扫了我大陈国王廷的颜面,你也别傻乎乎地只顾着喝酒,万一圣前失仪,父王可不会饶你,不如,你也去献上一曲一舞,或是一诗一歌,如何?……”陈彻闻言,本不想搭理他,知道这是庄严的王廷大宴,自己的身份是王子殿下,但这酒的确太淡,又一人一几,旁边连个会聊天的人都没有,总不能这样傻乎乎地坐着发呆,甚都不做,那岂不是更傻。见这小弟弟时不时的说些不中听的话来讥讽他,眸子中便装出一丝迷离之意,在微微酒意之下,面如胭脂淡敷,一张柔美无俦的脸容更显艳丽,眼如媚丝,看了这个异母弟弟一眼,温柔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弟弟,你顾着你自个儿吧,为兄在这团圆之日,不见母后,心中思念,委实伤心,所以,喝喝酒,压压惊,说不定就开心些了。”说着端起桌上酒杯,顾自饮了一杯。陈康看他微醺的样子,脸颊上如浮着淡淡的胭脂红,面容如玉,更其美艳,便如一个十六七岁的娇美少女,不由看得呆了,心想,可惜了这副天底下最好看的臭皮囊了,却被一个傻子得了去,唉,老天爷何其不公呀。宴至高潮,陈彻听着身边这个弟弟不时说些不中听的话来刺激他,于这酒宴之上,又不好发作,便只是不停地喝着酒。这些酒浆全不似他前世的那种蒸馏过的高度白酒,顶多算糯米酒之类,度数不高,喝着甜甜糯糯的,很是润口,并没觉得有什么上头的酒意。对面诸官与外臣的眼中,这个像女孩儿般长相艳丽柔美的王子殿下几日前还是一个白痴,十年来从未参加过这种宫廷宴会,听说已经康复,但见其喝酒的模样,着实一言难尽,只怕他不懂王廷规矩,或是这痴症还没完全复原吧,不禁在座间小声窃窃私语。礼部侍郎袁康辉在对面看见刚刚痊愈的二殿下只是顾自饮酒,如鲸吞牛饮,回头看了看席间的各国使节,心中委实着急,忍不住暗暗祷告:“二殿下呀二殿下,可千万不要喝多了,这可是咱大陈国的大日子呀,万一在王上圣前失仪,那可有失我大陈国之体面呀。”便不时拿眼递向陈彻旁边的三殿下,希望三殿下能阻止二殿下如此不顾自己光辉形象的饮酒方式。三殿下正襟危坐,按宫廷规矩有礼有节地吃与饮,只是装作未看见。在平几前不时有来为陈彻斟酒的侍女,这些侍女们长在深宫之中,却是不能随便在诸宫中走动的,一夜之间突然见到一个非常漂亮的王子殿下,也都是不免好奇,每每斟酒之时,不免有些羞涩,时不时偷偷瞄他一眼,心想,这殿下也生得太好看了些,比宫中画上的人儿还美。陈彻百无聊赖,顾自端着酒杯豪饮,微微酒意中,脸颊上淡淡胭红变得愈发红润了,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们在自己跟前忙来忙去。王上与太后听下面有人小声私语,举目淡淡看去,却是见到陈彻一人独自轻斟满饮。王上不禁眉头皱了皱,看向太后,刚要说话,却见太后看向他,微笑着说道:“这小鹿儿想是真长大了,从未听说他喝过酒的,没想到现在还真似个大人了呢,呵呵,看着他这样,老身也可放心了。今儿个,难得一家人乐乐呵呵的在一起聚聚,王儿便不必责他了,随他去吧,小鹿儿能这样,也算是好事儿呢。”“母后说的是。”王上闻言,也便不复再说。席间众人正自私语间,忽闻湖中野鸭齐齐飞起,聒噪着,望远而去。这时,一名来自西秦的年轻使者站起来,走到堂中,向隆武王躬身一礼,朗声说道:“禀东陈王上,我大秦素来与大陈国交好,数十年来,两国互通有无,友好往来不断,今日借此良辰美景,便由外臣蒙却戎为众位邦邻舞剑一曲,以助雅兴,可否?”大陈王上微微一笑,颔首说道:“有劳秦使!助众卿兴致!”蒙却戎躬身一礼,谢过王上,大步跨过船头甲板,一跃而至前面的平船舞台上,回顾左右,看着一群群野鸭绕湖飞去,在月光之中,划过一道道灰白色的痕迹,轻盈的姿势有如优美曲线的魅影。蒙却戎看着一湖平波,右手轻轻挥向湖面,说道:“世间万剑,惟一剑来!”话音一落,湖面涟漪翻动,在他衣袖一挥之间,汲水做剑,湖中一道水柱激起,如喷泉一般激射而出,他探手而出,那一道水珠在空中游动,如翔龙在天,握在他高举的手中,如一柄碧绿的玉剑。蒙却戎手持水剑,走在甲板舞台中间,对一湖四周围观的众人朗声说道:“我持此剑,愿纵横沙场,生为男儿,为苍生计,便当如此。今时今日,我等慷慨一歌,可不负少年头。”说罢,和歌一曲,挺水剑而舞。周围乐师将丝弦弹拨开,铮铮声响。只听一声声悠悠扬扬的弦音如水般飘溢起来,如褰裳湖上缥缈的夜雾,各色风景隐在雾中,时隐时现,极致美妙。蒙却戎手中剑以水造就,可刚可柔,随他于舞台上的半空中,击刺,旋转,轻灵飞舞,有时又疾如羽箭,剑气纵横,杀机不可言说。剑舞舞至兴隆处,蒙却戎飞足而起,踏步于虚空,手中剑向湖心水面斩落,然后挑起,剑走如飞龙,在湖心圆转如意。一湖两岸的数万人众只见清波浮动的水中央,一道洪波涌动,升高数丈,一道青影踏足于波峰之上,时而如孤鸿掠过,时而如蝴蝶翩然飞舞,一道青碧的剑影,闪着幽蓝色的寒芒,吞吐龙蛇,如魅如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