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弦乐的袅袅余音中,一个铜铃般清脆的童声再次在平船的舞台上响起,忝为主持人的陈宛如将手中的那面小铜锣重重敲响,正式宣布诗文上传活动正式开始。大陈国是一个风气开放的国度,数十艘坐船里都是男女混座,其间的女子很多穿着男装,打扮成士子模样。因为褰裳王后的缘故啊,大陈国的女子活得恣肆张扬。褰裳王后谕旨,凡大陈国之子民婚丧嫁娶皆一律从简,不得延误民间生产,不得空耗民力。大陈的律例中,女子一样可以参加劳动,一样可以得到国家授田,享有资产,并拥有经济自主的权利。在家庭生活中,国家规定母亲与父亲一样地位平等,在母亲去世后,儿女都需守孝七日。大陈的女子,是自主而自由的,如果这女子向往阳春白雪,写诗养花,便去做一个美丽的女子。她们可穿男装,出行于郊野与闹市,出现在各种节庆的欢乐场景。在王廷朝堂,她们可以是参与决策的臣工、女官;在歌楼酒肆,她们可以是艳夺天下的歌者、舞者;在书塾学堂,她们可以是才华横溢的诗人、学者;在千里疆场,她们可以是横扫八荒的将军、战士;在普通农家,她们可以是辛勤制造绢麻的织女、匠人。在大陈的天空下,她们一如热烈绽放的琼花,一如温柔可人的杨柳。在这个明艳动人的国度,有多少女子曾经在大陈的史书上留下了她们的名字。她们国色天香,任情灿烂,如鲜花般在春天怒放,如明月般照耀着大陈的星空。正如此时,在不远处的一个湖心岛上,杨柳依依,一个亭阁之中,高高悬了数个灯笼,顶上挂着一层白色缦纱,轻轻垂下,随清风而舞。白缦之下,正有四五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家围了亭中的一张石桌而坐,有的凝眉苦思,提笔写着什么,有的随意嗑着瓜子,有的闲适地吃着果脯,随心喝着清茶,看着湖心中那艘最大的宝船,捂嘴笑说着什么。一名侍女在亭边用一个小铜炉煮着岛上的山泉水。两名侍女在旁磨墨,还有几名侍女在亭外候着。这些小姑娘衣饰华贵靓丽,非富即贵,皆是陵都城官宦人家的小姐,想是嫌弃官家坐船上喧嚣吵闹,便数人合计着偷偷离了官船,来这湖心岛上赏月。这时,一位身着合体的猩红色交领男装锦衫的姑娘,将手中笔放下,双手将自己的文稿拿起,在文稿上吹了吹,她耸了耸自己秀美精致的鼻子,眨了眨眼睑,眼中如星光闪动,看了看还在皱眉苦思的其他几人,得意地嘻嘻一笑,叫过亭外侍立的侍女,随手将文稿递了出去,这少女正是前两天差点在石狮子胡同口骑马撞到陈彻的虞馨儿,临淄城镇守将军虞之期之女。虞馨儿抬眼往湖心的宝船看了看,转过头看着纳兰柔若问道:“若儿,你不是说可儿和箨兮会来么?”纳兰柔若是户部尚书之女,她头也不抬,皱着眉头,细声细语说道:“箨兮不知会不会来,敏仪定是会来的,说好了的,等等吧,就你急,从小到大都不见你改改你这急脾气呢。……我还没写完呢。”边随口说着,边刷刷地在纸上写着什么。另外一名叫陈安易,当朝大将军陈庆芝之长女。她沉静地拿起写好的文稿,吹了吹,拿在手上反复推敲,说道:“我前两日听她说,二殿下醒过来了。那日在我家府上,一个大姑娘家家的,高兴得有说有笑的没个正形,说她们家那位全天下最美的美人儿复活了,嗯,这小妮子净说胡话,哪有这样说自家哥哥的,什么活不活的,……”坐在她旁边那位是大理寺卿上官云家的小姐,叫上官笑笑,嗑着瓜子说道:“你是说那个傻二呀,可我又听人说,好像还没完全康复呢。前两日我家去褰裳园采买节庆物品的赵管家还看到那个傻子在湖边看蚂蚁打架,只是身边多了一个看护的女子,听说那女子是上佳学宫来的,医术很高明的。那傻二天天戴着一个唬人的面具,究竟是不是美人儿,还全天下呢,反正我们外人是从来没见过,反正我不信,……那傻二有陵庆郡王府上的安公子好看么?……不知那傻二能不能彻底痊愈呢。”陈安易听着这话,心中有些不快,隆武王对她父亲有知遇之恩,她家与王室关系匪浅,不时会去宫中问候老太后,与太后说说陵都城的一些日常闲事,便随手将文稿纸重重放在石桌上,淡淡道:“笑笑,老是说人傻二傻二的,你不傻,你聪明得紧,你可知那是我们的王子殿下,将来是我大陈国的王上,以后可不敢这样说了,不然,小心你父亲打断你腿。”说完,又将文稿拿在手中,继续漫不经心地朝着手中的文稿纸轻轻吹了几口气。上官笑笑听了,见平时温柔稳重的陈安易面色严肃,嘻嘻一笑,调皮地伸了伸舌头,应了一声:“哦,下次不敢了。”这时,虞馨儿接口道:“我上前日从临淄返回陵都时,说是先去看看可儿,再回府的,可你们猜,我遇到谁了?”“遇到谁了?”姑娘们耐不住好奇心,齐齐问道。“我遇到的那人,正从王宫方向走到石狮子胡同路口,那人身材很俊,高高的,举止看上去很高贵,很潇洒,我还以为是大殿下呢,但大殿下也没那么高挑,也没那么潇洒高贵,只是他戴了面纱,看不到长相,后来听跟在后面的侍卫首领枪半梅说,是殿下,还叫我跟他赔罪呢。……”“还要跟他赔罪?”“是呀,我那天在大街上骑马,差点撞上他了,……真倒霉,去了王宫,也没见到可儿,那天也不知这小妮子到哪里疯去了,害我被那人白白训了一通,哼。……”说着,不禁羞愧地低下头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