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妃与***之子诞下那日,天生异象,黯淡多年的紫薇星异常明亮,云仙石,也有了新的迹象,云仙石重现,那便意味着,云仙石这一世的主人将现,而它主人的心,可令人起死回生。”司暮雪最后一段话,为这个故事结尾。桑染微微一怔:“云仙石?”司暮雪看了她半响,忽而点点头,指尖轻点,展开一张长卷。这是一张人体经脉图,看起来颇为古老神秘。司暮雪目光淡淡看向此图,“心生血脉,乃是人身重中之重,程景俞乃先皇之子,程家世代便遗传一种名为‘燕鸠,的不解之毒,注定后代血脉活不过二十五岁,如今这毒早已侵入了程景俞血脉之中,唯有云仙石之主的心,才能解了此毒,扭转乾坤,而云仙石这一世的主人,便是姚妃与***之子,***国的皇子,云洛白。”桑染微微皱眉,“云洛白……”望着桑染意味不明的神色,司暮雪开口道:“其实你早就想起来了吧?东灵国破,乃是冥冥之中的定数而已,你无力更改,可若是一直当做此事没有发生,余生活在这场梦魇之中,便是你的懦弱了。”桑染看着司暮雪那双沉寂的眼眸,缓缓垂下头,一时间,她的心中五味杂陈。正如司暮雪所说,她早已恢复记忆,记起了东灵都被破那日发生的事情,只是那些记忆十分痛苦,她宁愿装作忘记,以为这样,那些事不曾发生……“刚才你说的那个活不过三年的人是程景俞?!”桑染突然间明白司暮雪刚才话里的意思,只觉得周身冰冷,喃喃道:“可是师父……”司暮雪淡声道:“云仙石融入了他血脉之中,就算取了他的心,也不会轻易死去,最多身子大不如前。”桑染微微皱眉:“当真只能如此么?”司暮雪点头,道:“世上安得两全法,这天底下只有这一种办法。”桑染瞬间神色暗淡无光,“需要我做什么?”司暮雪缓缓道:“取心的时候,心中所爱之人需在身前,取心过程中才不会有血脉逆行之兆。”桑染微微一怔:“心中所爱之人?”司暮雪点点头,“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他爱的人,是你。”桑染咬了咬牙,“若是血脉逆转呢?”“一个字,死。”司暮雪顿了顿,继续道:“我言尽于此,如何选择,全看你了。”思虑了多日,桑染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尽管此事听起来十分怪异,但她却不能不信。桑染只觉得满心酸楚。这几日朝中之事颇多,***国如今新起,朝中却无皇帝登基,桑染知晓程景俞想要趁***国势弱之时出兵镇压,还她一个东灵国。可惜***国背后有南域军,而西灵军大战一场后元气大伤,不可轻易出兵,朝野之中议论纷纷。桑染与司暮雪隐藏行踪,从密道离开西灵国之时,正是一个深夜。月明星稀,马蹄哒哒的声音响在寂静的长夜之中。桑染倚靠在马车车壁上,只觉得身子累极了,忽而又想起东灵国破之日,师父从城楼坠楼的场景,那与夜色相融的黑衣。那夜之事,仿佛扔在眼前,如今,她便要去取他的心了么……复又相见,桑染对他的恨意竟少了几分。到了月城之日,桑染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国山满目疮痍,百姓伤重累累,南域军仍驻扎在月城外,似是怕南灵军和西灵军卷土重来。三日后,便是古月新帝登基的日子。这几日桑染和司暮雪漫步在城中,长街上只有几家铺子开张,桑染走走停停,买了几样女儿家喜欢的东西。直到走到一家店铺前,她顿住了步子。竟是司珍坊。桑染微微一笑,走上前,“老板,来一份糯米团子……老板?”桑染唤了几声却无人答应。这时,一位老婆婆走了出来,眼带泪花,“熟客来了,只是,珍儿已经不在了。”司珍坊的老板是一位年过二十的女子,名叫珍儿,这位老婆婆想必应该是她的娘亲。听到老婆婆的话,桑染微微一惊,“她……”老婆婆痛恨道:“国破那日,杀千刀的南灵军,凌辱了珍儿,她一气之下,便投井自尽了啊!”桑染微微皱眉,没想到竟是如此。老婆婆说话间,动手将糯米团子包好,递给桑染,“这糯米团子是我老婆子做的,想必定是没有珍儿做的好吃,熟客就随便尝尝,不收你钱了。”桑染接过糯米团子,在柜上放了一锭银子,转身离去。桑染走在路上,手中紧紧捏着糯米团子,自言自语道:“以前,还在东灵国的时候,我总喜欢与流年偷跑出来玩,尝尝街上的糖人,还有这司珍坊老板拿手的糯米团子,而如今,老板已经不在了。”司暮雪默默跟在桑染后面,静静的看着她,一向毫无波澜的眼底,似是有些波动。许久,他突然道:“都会回来的。”桑染眼底疑惑:“回来?”司暮雪淡淡点头:“逝去的人,消失的东西,总有回来的时候,不过是化成了另一种方式,你看前面那颗柳树,看夜间的星辰,也许,都是他们在看着你。”桑染忽而微微笑了起来,“神医大人什么时候也学会安慰人了?”司暮雪愣了片刻,“……我不过是在阐述事实而已,神医谷有许多这样的秘术,你要相信这世间,总有许多你不知晓的存在。”桑染点了点头,“也许吧。”很快,三日一闪而过。今日是***国新帝登基之日,寂静多时的街道突然热闹了起来。古月军与南域军层层驻守在街道两侧,随之缓缓驶来一辆銮驾,上面坐着的,却是另一个人。云落离。桑染见銮驾驶入皇宫,只觉得莫名其妙,但很显然,觉得奇怪的并不止她一人。人群中有百姓议论纷纷。“新帝怎么竟是一个女子?”“***国难道连一个男人都寻不到么?当真可笑!”“嘘……小点声,若是被听见了,可是要处斩的。”司暮雪和桑染离开了此地。走在路上,桑染不禁问道:“怎么回事?”司暮雪淡淡道:“那夜云洛白从城楼坠落,身受重伤,仍在昏迷,登基之人,不过是代为处理朝政,为他拖延时间罢了。”闻言,桑染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他怎么样了?若是伤重,强行取心,会不会伤及他性命?”“拥有云仙石之人,伤重无痛感,且根骨奇佳,又怎会轻易重伤?”“此言何意?”司暮雪目光转向桑染,“你与他相处多年,可见过他因伤痛疼过?”“那他怎么还没醒?”桑染微微一阵,那年她千里迢迢回东灵国,见他深陷牢狱之中,满身血色却面色不改的模样,他竟是感觉不到痛苦吗?司暮雪目光深沉,“可能,是不想醒罢。”桑染面露不解。司暮雪抬脚往前走去,“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今晚是登基大典,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桑染微微皱眉,“可是要今夜……”司暮雪摇摇头,“取心颇为繁琐,而且场地需要极为特别,今夜不过是探一探皇宫罢了,你所要做的便是将他约到皇宫之外,剩下的便交由我,准备好了吗?”桑染点了点头,若是用他的心才能换回程景俞的命,她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别无选择。入夜,月宫中,登基大典尚未结束。史官在一侧颂念历年***国国史,十万将士跪拜在百层石阶之下,气势颇为壮观。之后,便是开国盛宴。宴请南域而来的贵客,以及***国的旧臣。德门。今夜登基大典,众人都在月宫忙着宴请宾客,防守刺客,以至此地侍卫稀少,司暮雪和桑染才足以顺利进入。桑染和司暮雪缓步进入月宫,守门的侍卫已中迷烟,晕倒在地。刚走进德门的时候,忽而风声一动,桑染一转身便见一个黑影站在她身前,手持一柄长剑。司暮雪指尖闪着一丝薄光,紧紧的抵着那人的手臂。“是你?”场面顿时僵持在原地。那黑影正是修夜。“你怎么会来地?”修夜看着迷倒了一地的侍卫,声音沉了几分,“你究竟想做什么?难道是杀了少主报仇?”桑染眉眼一沉,沉默许久。终是说了一句:“我来看看师父。”修夜冷冷说道:“三公主若是前来探望便不必了,少主如今还在昏迷,请三公主回吧。”桑染与司暮雪对视一眼,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见状,修夜剑指桑染,“若是再不走,我便去叫人过来了,今日登基大典,两位应该沾一沾喜气才是。”桑染咬了咬牙,“你……”修夜冷笑道:“三公主赐了少主一剑,又将少主推下城楼,以致他性命堪忧,今还昏迷不醒,难道三公主要我对您恭恭敬敬,再讲述一番少主是有多心念三公主的吗?”桑染合了合眼眸,“我知道了。”修夜将剑收起,冷然道:“三公主还是快些离开吧。”桑染缓缓转身,心里不知为何,满是复杂。“站住。”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桑染忽而浑身僵硬。那人声音冷冷,自月下走来,清秀的轮廓在幽静的长夜之中,透出了浅淡的暗影。是云洛白。修夜见到来人,立刻迎了上去,“少主,你醒了?我这便去告知落离公主。”云洛白淡淡的目光定格在桑染的身上,缓缓的抚过她的眉眼,“不必,我与她有些话要说,你先下去。”“少主!”“下去。”修夜迟钝的点点头,“既然少主想要与三公主说话,那这位公子也随我一起离开吧。”司暮雪淡淡点头,随着修夜离去了。云洛白将桑染带到了一处宫殿,大殿一片寂静。桑染随着他缓步走近,只觉得脚步移动间满是沉重。桑染抬头看云洛白,那清秀的面容上丝毫不见血色,一双眼睛轻轻淡淡的盯着她,似是还是从前在东灵国一般。仿佛下一刻他便要沉下眉眼,命人打她手板,罚她抄写诗经楚词一般。可是那终究是场幻梦而已,东灵国早已亡国,早已易主,始作俑者却是他。云洛白眉眼间松了一松,“你回来了,染染。”桑染冷漠点头。云洛白苦笑一声:“你应当是恨极了我,怎么还会回来呢?”桑染怔怔看着他,事到如今,他与她之间隔着国仇家恨,两个人皆是遍体鳞伤,满心痛苦,却还能如此安静的处于一室,倒是令人唏嘘。云洛白微微低眸,“我前几日,梦到你了,梦到你十岁那年,头上扎着两个发髻,望着我一脸笑盈盈的模样,可是见你手上还拿着两卷诗书楚辞的时候,我便突然醒了,因为你见到诗经从来不会笑得那么开心,我还有些惋惜,为何自己不当作现实,继续梦下去呢,我以为此生,应该再也见不到你了。”桑染面色满是复杂,“师父。”云洛白望着桑染,眉眼静谧。“你的伤,怎么样了?”见桑染略显担忧的问,云洛白忽而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前一句话也没说。这是那柄长剑刺入的地方……桑染的手蓦然一抖。见桑染这模样,云洛白忽而笑了笑,“不必担心,伤早就好了。”桑染将手抽回去,指尖仍残留着云洛白的温度,“那就好。”“说吧,此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云洛白笑了笑,道:“我的染染从前懒散惯了了,才不会千里奔赴此地,来看望一个将死之人。”桑染看着云洛白许久,敛了几分眉眼,“说来话长,三日后东郊茶楼,来与不来,全凭君意。”云洛白道:“你希望我来吗?”桑染咬了咬牙,终是道:“大抵,是想的。”云洛白应了一声,淡淡笑开:“好,那我一定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