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名(上)(1 / 1)

(Vincent留下津泽和Eddie独处后,带着守在沼泽中绕了很大一个圈子。他确实也想要查看一下塔的情况。但是一来时间接近晨曦,沼泽上的雾气越来越浓,无论从哪个角度,似乎都无法找到塔原本的所在;二来,离开了月望的Maksim和Andrea似乎并没有折回,这也便说明,这里的危机已经解除了。这么想着,Vincent并没有太留意守的动向。走出好远,他才猛地回想起还有这么个家伙在身后跟着,这才回头查看:可这红发的小姑娘就安安静静地跟着,并没有乱跑。这女孩反常的举止却反而让Vincent不安起来——当他随津泽穿过「应扉」之后,原本守也被下了和Penelope与Andrea同样的咒,可她却安然无事。只是,那个时候,津泽忽然之间就因走灵被「衔时隐」的「境界」所囚,他只来得及救出Andrea,就又忙着应付承烨,根本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件事。正在他凝神思考时,似乎从津泽和Eddie的方向,传来了Eddie的吼声。「嗯?我特意给那两个臭小子制造独处时间让他们谈情说爱,这两个人搞得这么火爆吗?」他自语着抓了抓后脑,缓步踱回那小丘的方向。只是,才迈出几步,他便敏锐地分辨出武器相撞的声音他停了下来。「小丫头,我不知道平时你到底是真的不懂事,还是装傻可是现在津泽那臭小子可能有危险。」他转过头,俯视向她望向他的红瞳。「实在找不到路,就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说完,他便以「风」相佐,飞速移动向津泽与Eddie的位置。当Vincent靠近两人时,他自那迷雾中分辨出的,是津泽跪倒在地的身影。他的手上握着一把断了的刀。Eddie的影子,则走上近前,夺走了津泽手上的断刃。接着,前者将那断刀,插进了津泽胸膛。Vincent瞪大了双眼。就在Eddie转身离开时,他听到了津泽的声音。「你问我为什么要活着」「因为是你告诉我」「我一定不能输」Eddie的身影停住了「该死的」Vincent咬了咬牙,借「风」瞬移向津泽,并挡在了他身前。沉重的金属撞击声中,他的咒刃挡下了「断义」。「Vincent」Eddie眯起了眼睛。「让开。」「不好意思!做不到!」Vincent吃力地与Eddie的重压抗衡着。Eddie死死地盯了Vincent一会儿,哼了一声,收回了「断义」在背上。「那女人没了神格,要不了多久意识就会消失——杀了她这种事,现在不用我动手。」说着,Eddie便离开了。Vincent望着他的背影,不寒而慄。Eulrice的神格被夺去了?现在接下来会怎么样?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急忙转向津泽。「臭小子?!臭小子???你还活着吗?喂?!」津泽仍跪坐着,脑袋却高昂着。他的嘴角不住地淌下鲜血,瞳孔逐渐放大。Vincent不敢碰触他——断了的「扶灵」,正笔直插在他心脏的位置。「Eddie这混小子是真的打算杀了他吗」他自语着,慌张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知所措。就在这时,一个孩子模样的人影穿过迷雾,逐渐靠近两人。——是守。Vincent泄气地垂下了头。「小丫头,现在岛上就你我两个人了。津泽这臭小子这次可是真的没救了。」他站起身来,走到了守的身边。「我们走吧。」他牵住了她的手。可是,他却拉她不动。一个蛮荒神,大男人,拉不动一个小丫头?而且,这「拉不动」,并不是指守在抵抗。而是,她除了那条被他牵着的胳膊,浑身纹丝不动!——『怎么回事?』Vincent的心跳陡然加快了节拍。「金」守望着津泽的方向,呆呆地念着这个字。可津泽,似乎已经完全死去了。Vincent转身,目光聚焦在守的身上。他发现,守的双眼,忽然转而盯向了津泽胸中断掉的「扶灵」。「『扶——灵——』」——那刀的名字,忽然被守准确无误地叫了出来。只是那声音,虽然与她平时的童声别无二致,却如同钟鸣般敲响在Vincent的头颅中,让他浑身战悚起来!「这是怎么搞的?!」接着——那断刀,就向被什么人握着柄一样渐渐抽出了津泽的胸膛!「扶灵」——「噹啷」一声,落在了地面!守再度看向津泽。「金」「金!」「金!」她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尖锐!Vincent目瞪口呆地看着守,甚至没有注意到,从津泽右侧,几缕金色、如同长弦般的光芒,缠绕着他的右臂而上,蔓延向他胸前致命的伤口。因那光芒愈发强烈,Vincent终于注意到了津泽方向的异状。他赶忙快步走向津泽身边,差一点把自己绊倒。那些金色的弦,正一缕缕地流向津泽左胸流血的地方。而那些弦的来源,正是津泽的右手手背!「这是那个『圣』的『印记』吗?」Vincent呆呆地看着津泽手背上的东西,喃喃自语。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缕金色消失在津泽的胸口,而那枚「印记」,也就这样从津泽手上消失了。接着,就像受那「圣」的「印记」的号召般,其余四枚印记,也都在相应元素的光亮中,逆行着消失无踪。「这是什么意思」Vincent定定地看着津泽的右手,额间渗出了冷汗。就在这时,那只右手,稍稍动了一下!Vincent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津泽忽然垂下脑袋,咳嗽了两声。一大摊鲜血被他呛出,吐在了身前的地面上。眼见他要倒下,Vincent赶忙伸手搀扶。当他的手臂碰到了津泽的后背时,他感受到了——心跳!「津泽津泽?!」那心跳虽然微弱,却持续着。可是津泽,却昏迷不醒。****津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死去。他感受到自己在马背上的颠簸。他似乎梦到了Lucas的藏身地,梦到了Laertes,Ryan,Finn姐妹。梦到了Vincent,守。梦到了Maksim,Andrea。梦到了EddieEddieEddie!他猛地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津泽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是在Vincent和自己住的公寓中,自己的房间。他房间里厚重的窗帘紧紧闭着,却还是有光透过来。似乎,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冬日。——『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津泽愣了一会儿,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是惯常的睡衣。可是,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胸前斜缠着厚厚的纱布。他转身打算下床,胸口纱布包裹的地方传来一阵钝痛。——那个不是Eddie的「断义」造成的伤吗?到底怎么回事他下了床,走出房间。客厅的落地窗被降下了遮阳板,四处几乎漆黑。——既然在第十六VincentVincent应该也回来了。「Vince?」津泽想着,轻轻叫着室友的名字。又向客厅挪动了两步,津泽忽然一阵头晕眼花,赶忙扶住了墙壁。「我劝你先别乱走动。你都昏迷了十几天了。一直那样躺着,现在会有低血压很正常。」声音来自于背对着津泽的沙发上。津泽,听到这个声音,则睁大了双眼。因为那声音,不属于Vincent,而是——Eddie。「你」津泽开口时带着怒气,却因胸口的疼痛和头晕心慌而变得有气无力了起来。Eddie站起了身。他早已换上了第十六的着装——虽然并没有任何第十六的记忆,他一如既往地穿着单薄的白衬衣和黑色的长裤。此时,他正双手插在裤袋里面无表情地看向津泽。「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见津泽似乎没有再开口的力气,自顾自说道,「我的确本该是杀了你才对——而且,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仍会那样做。」津泽屏住了呼吸。「我倒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但是,因为失去了神格,你会消失——也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怕你搞不清楚我想你不知道为什么Dawson一直没有回过第十七吧。」「『封尘』一事,他所受到的刑罚是被『流放』,而不是被『处死』——至于为什么:创世神在Xystus订立的『理』的根基上是无法『处死』创世神的。」「而这『流放』也是基于与Dawson,Xystus以及Eulrice同为创世神的Xerces的咒。」「这个咒,Dawson本人无法化解,所以需要Xystus或是Eulrice的力量。」「而现在,Xystus的神格在我体内变成了粉末,我又毁了Eulrice的神格,Dawson自然绝无法再回第十七。」「——我想说的是,我会毁掉Eulrice的神格,具体说来不过是在什么时候执行的问题。放在是那个神格被激活前的现在,恐怕也就是面对Xerces时会有些阻力;至于对破坏Dawson的计划,我自认没有做错。」津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Eddie。「这些事,我也已经向Laertes和Ryan解释过了。」——所以,之前那些,原来都不是梦吗?「但是。」Eddie忽然正色道。「想要杀了你,是我自己的决定。」津泽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瞬,随即,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他笑了出来。「哈哈哈」——贴着墙,他滑坐了下去。说什么想要救他,现在,他连自己也救不了。更荒谬的是,他大概,根本不会觉得自己「想救他」这个念头,是有价值的吧。真是滑稽。滑稽至极。Eddie自然猜测不到津泽的心思,于是不解地看向他。笑够了,津泽脸上继续带着像是微醉的笑意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我不解释清楚的话,Maksim和Andrea在Dawson那边会被处罚的。」——搞什么,还以为他根本不关心他那两个「下属」。「Vincent呢?」「留在第十七,和Laertes与Ryan一起调查『谕灵神』的事。」一五一十地回答着津泽的问题,Eddie的眉心拧得越来越紧。「那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已经说了——」「就算是来第十六,你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吧!为什么,偏偏待在我家!谁会喜欢刚刚醒来,就看着差点杀了自己的凶手?!啊?!」津泽从地上缓缓站起身子,朝Eddie走来。「你给我——你给我」津泽抓起了比他高一头的Eddie的领口。本想说「滚出去」,他却在那话说出口之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原来,Vincent将重伤的津泽送往了Lucas的住处希望他能帮忙治疗,却在这里遇到了正在为攻陷南塔做计划准备的Laertes和Ryan。很显然,因为津泽的伤无法在第十七被治愈,将他送往第十六是必然。听说了津泽体内Eulrice神格的事,Laertes和Ryan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Lucas尝试将水神的神格赋予津泽,可他似乎完全不能吸收那东西;就算是Lucas和Finn姐妹所使用的人工的「核心」亦如此。听Vincent提起了有关第十六时间的异常,Lucas决定用自己做出的「门」而不是「应扉」来送津泽回第十六,如此一来,他便可利用与原本封印这地下的咒术相近的术法来暂时稳定时间的连接性。在几人准备这一切时,为接下来破坏南塔,Eddie来到了这Gaia最偏南的无名的镇子,这便恰好与白天在镇上协助修缮工作的Laertes等人撞见。遭受质问,Eddie解释了有关Eulrice神格的事。几人虽对津泽的即将消失的事实感到惋惜,还是决定之后的战斗应当将他排除在外。「门」的咒术,作为术法时,除了施咒者外一次只能传输两人。津泽在重伤之中一直昏迷不醒,自然需要有人陪同。在决定谁和津泽一起回第十六时,Eddie和Vincent竟莫名地一致。「我去。」「让Eddie去。」两人相视着,同时都有些诧异。Eddie的想法,其实是带着些私心的:除了他和津泽交代的,防止Maksim和Andrea无端受到怪罪,他更想要的,是和Dawson当面对质——他不会让他得逞,无论自己是否灰飞烟灭。至于Vincent,直到Eddie与津泽两人通过「门」离开,Laertes才问起这件事:「Vincent阁下,你与Eddie和津泽两人都交情深厚,可此时Eddie已对津泽有杀心,阁下怎么就放心他」「嗳~少给我来内廷那一套。」Vincent终于开始对他的直接上级——Laertes公爵的客套感到不耐烦。他摆摆手,随即叹了口气。「不要说是那个Eddie的分身和津泽相处的这半年里,就是我,也被他渐渐地改变了」他微微垂下了眼睑,「Eddie那家伙现在不会对马上要消失的津泽怎么样。倒是那臭小子我希望他能让Eddie醒过来不,他一定能做到。」「因为,他一直是那样的一个人啊。」「至于Eddie此行,一是为让他能亲眼看到他所选中的人,究竟为他找到了什么答案;二来,他必须自己为自己——赎罪。」****津泽再在自己的床上醒来似乎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从太阳的角度来判断似乎是黄昏。他起身,头晕的症状似乎轻了许多。来到客厅时,那里并没有人。津泽不知道Eddie是不是离开了,还是在公寓里别的什么地方;他却并不想喊那个名字只为确认这件事。冬日里,制暖设施让空气十分干燥,加上大约是连续昏迷了十几天,津泽只觉得口干舌燥,于是习惯性地打开了冰箱找水。只不过冰箱里只有一些有些腐败的食物。他叹了口气,从橱柜里拿出一只杯子,刚刚推开厨房的水管接水。门被打开了——他拧着眉头探头向门口望去,厨房的水哗啦啦地流着。站在门口,用右脚合上了门的,是Eddie。大冬天,他出门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衣,左手中则是抱着一只购物的纸袋。看到津泽探出的脑袋,他从纸袋里拿出了一瓶水晃了晃,「你是在找这个吗?」津泽歪了歪头。两人面对面各自坐在沙发上,中间的矮几上摆着一瓶金酒。津泽这时才开始觉得有很多事情很违和比如这个家伙是怎么从第十七刚到第十六就好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的,比如他怎么知道自己一定是在找水,比如这金酒——但是他懒得开口问。两人就这样无言地对坐着,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你说你要和Dawson解释已经解释过了吗?」终于,津泽向后仰靠着靠背开了口。目前看来,要赶眼前这个男人出去好像有些困难。「还没有。」Eddie扬了扬眉毛,瘪了瘪嘴,抬手把斟了酒的杯子送向嘴边,「Dawson那家伙神出鬼没的。这次我来第十六连Maksim和Andrea也不知道,自然要花费些时间找他。」津泽嗤笑般地呼出了一口气。他随即饮尽了自己杯中的水,躬身向前去拿那金酒的瓶子。「哎——!你干什么?!你身上还有伤!」Eddie慌忙阻止,两个人一上一下都以各自的右手握住了瓶身。「伤也是你下的手——怎么,你先前不是还想要我死吗?」Eddie望向津泽的双眼——那只本该是黑色的左眼,现在已经是金色。可是,只见过津泽在第十七样貌的「这个」Eddie,自然并不会感到奇怪。他的嘴微微张了张,最后咬了咬下唇,什么也没说,放开了手。「那刚好——」津泽一边斟酒一边接着刚才的话说道,「你去找Dawson。我有事,明天出一趟远门。」「严景——严大夫说你的伤不能到处乱跑。」——酒被倾到了嘴边,津泽又皱了眉。他怎么会知道严大夫的事啊,是了,一定是他那个「分身」汇报给他过津泽微微瞌眼,饮下一口酒。——不对可是严景涛在这座城市的位置Eddie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不关你的事。」这样说着,他起身回房间去了。Eddie一直皱眉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关了房门。****次日一大早,津泽就出发前往机场。Eddie,则不声不响地跟着。津泽几次想赶他走开,可是又觉得多说无益,懒得开口。说来,直到拿到了到A市的机票,津泽才惊恐地意识到,这一天的日期,是12月24日!他去了第十七后,昏迷了十几日,却因为穿过了「门」,回到了第十六的过去!「你怎么了?」看着津泽一脸的震惊,Eddie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没什么」虽然眼下Eddie是唯一一个他可以与之讨论这件事的人,他却赌气般地什么也不想和他说。——后者已依样购置了机票,并在他身旁落座。津泽不想提起这件事的原因还有一个。——他心中明白,失去神格的自己,就此再与第十七无关了。他会死去——虽然不仅仅是肉体的死亡,更是意识的灰飞烟灭。但是,他会作为一个第十六的人类死去。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只想和他在第十六的朋友们道别。****由机场到F大的高速轻轨只需要一个小时。津泽赶在午休时间前来到了核物理所。圣诞节前夜,公休是从下午开始的。可是津泽到的时候,206与209都房门紧闭。不仅如此,似乎整层楼都空空荡荡的。他有些不甘心地走进了后院。恰好,以Ioan和所里另外一名教授为首,大约是三个研究小组的人正从报告厅向主楼走回来。津泽慌忙躲闪向暗处。跟着的Eddie也只得效仿。「你在干什么啊?是有想见的人吗?干嘛躲躲藏藏的?」Eddie压低声音说道。「闭嘴。」津泽懒得和他解释。看起来Ioan的组里人员没什么变动:Alex正在和身边的一个本科生模样的男生打闹着,而Lizzy则与一位似乎是外来的研究员讨论着什么。也许这位外来研究员之后与一行人并不同路,Lizzy和他便停下了脚步在园中探讨。津泽几次想绕路出去,却又有些担心被发现;虽然想试着动用咒力,现在身上带着伤,他又不敢贸然行动。大约过了一刻钟,那位研究员终于离开了。津泽暗中松了一口气。可是这时,Lizzy却恰好转过了头来。两个人竟然就这样对视了。「哦!这不是浅江吗?」她跑了过来,这才看到津泽身后的Eddie,「嗳?连浅江的表哥也在?」Eddie则是对这个称呼一头雾水。「你是来见Ioan的吗?他可能一会儿就要离开了,我给他打电话——」「不——不用了!」津泽赶忙制止了她。「我只是来A市拜访一个朋友,顺便来看看。下午就是公假了,没有必要为我特地打乱日程。」「嗯?」Lizzy的疑问拖得很长,她歪着头眯起了眼睛,「我说浅江,你是不是在Thomas那里闯祸了,才不敢见Ioan的。」「没没有。」——其实也差不多确实是那样吧。Lizzy叹了口气。「算啦,我就听你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在N市过得还好吗?」「嗯嗯!」津泽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过去的半年,与其说是博士生,他的身份,更像是第十七的神职者。「你怎么又变成这种木讷的模样了」Lizzy挑起一边的眉,「嗳,我和Sam三月就要举行婚礼了呢。到时候浅江可一定要来哦。」「我好的。」津泽说这话时稍稍垂下了眼睑,幸运的是,Lizzy提起Sam就沉浸在幸福之中,并没有注意到津泽的感伤。离开F大,津泽与Eddie乘车回到了旧时的居住地。他并没有上楼,而是在邮箱前停住了脚步。果然,三人原来居住的单人公寓,都换上了新的名牌。津泽的视线在原本应是禅久的邮箱上停留了很久,那里现在挂着一个外来语的名字。他抬脚向另一个方向离开;Eddie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步行经过了四、五个街区,穿过了A市的红灯区,来到了一座公立医院。Eddie在津泽身后跟着,两人拉开的距离越来越远——几乎像是这个世界的Eddie消失前一模一样。默不做声地在特别病房楼登记后,津泽上楼来到了那间他来过太多次的病房门前。那女孩还在床上躺着,身上盖着的厚厚的被子掩饰着贴在她身上的种种医疗感应器。她仍戴着一条鼻饲管,睡脸很安详。津泽走进房间。Eddie这次识趣地在门外靠着墙等候。慕容秀病床的角柜上,除了一捧看起来是刚送来的铃兰花,什么也没有。看起来,大多数探视的人,都已经放弃了。津泽叹了口气。「慕容,不管说了多少次,我还是想再说一次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补偿你,然而在这迷惘着不知道怎么做的时间里,我自己也要走到生命尽头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希望我坚持着没有和你换那天抽的签——哈哈,听起来很好笑吧。就好像跟那个有什么关系似的。」「慕容拜托你了,醒来吧。」他絮絮说着,一如半年前一样。Eddie则在门口静静听着,时不时回过头,偷偷地窥着津泽的表情。可当后者出门时,他马上换了一副漠然的脸,将双手抱在胸前。「就算是远远地我也看明白了。我劝你还是放弃吧——要一个人『不死』,只需要让他的意识停留在他所在的世界。可是让那孩子从这种状态回到『生存』的状态,那个肉体是做不到的。」他并不看津泽,如此淡淡说道。他指的,自然是津泽希望慕容秀醒来的事。「也不是做不到」一个老迈的声音从走廊的尽头传来。Eddie放下了抱着的双臂,疑惑地看向声音的源头。津泽也慢慢地转过了身去。那是一个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的老者。「不过,唯有牺牲足以维持一条生命的咒力,才有可能。」那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轮椅移近了两人。「而这生命之火,并不是只要咒力足够强就可以提供的。等价交换,这就是创世神在十六个世界订下的『理』之一。」「Dawson」津泽低低地叫出了那个名字。「『驱尸』?」Eddie则很久没有见过他的师父以这种型态出现了。被Dawson操控的老者的尸体用混沌的双眼看向津泽的眼睛,注意到他左眼的颜色,他转向Eddie,「笨徒弟,你想说的事,我们稍后再谈。」接着,他转向了津泽。「既然你的命,现在也就像快要燃尽的蜡烛一般,愿不愿意,就这样拿它来交换——」老者抬起右手,颤巍巍地指向慕容秀的房间,「——里面小姑娘的命呢?」津泽瞪大了双眼。——只是,此时的津泽和Eddie没有留意到,有一个人,在楼梯口把这一切都听在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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