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初中报到时，牛皮光一看到谭东林就扑过来，亲热地又捶又擂，完全忘了当年的失败之辱。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脸皮够厚，胸襟也不窄。刚来桃原县城关中学读书不到一个月，有一天中午在食堂打饭，牛皮光凭着个子小，像条泥鳅一样在拥挤的人堆里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钻到了橱窗前，把碗往橱窗里的柜台一放。食堂打饭阿姨把碗里的饭票扒拉走了，准备打饭进碗里，牛皮光正盯着饭菜两眼放光之时，突然身体被人用力一扒拉，整个身体被挤出了打饭的人堆，并且还一屁股跌坐到地上。牛皮光委屈地爬起来，想钻进去拿自己装饭菜的碗盆。可人挤人的乱了套，哪里还有缝隙钻？要重新从头排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轮到自己。而且，万一哪个不长眼的拿错了自己的碗，自己哪里找去？刚才用尽力气白挤了一通，让牛皮光瞬间领悟了一个道理：自己个子小力气小，做事不能光靠蛮力，还要善于动脑子想办法才行。这时，刚好维护打饭秩序的纠察队学长戴着红袖套走来了。学长威严地训斥着：“一个个排好队来，不许插队！”拥挤的人潮瞬间像了个了排队的形状，但窗口的好些人还是挤成一团。这个时候，牛皮光再去橱窗口，不但难挤得进去，还有插队的嫌疑，搞不好被纠察队学长逮住，就有口难辨。情急之下，他灵机一动，一瘸一拐地迎上去，脸上满是故意扭曲出来的痛苦神色，装作委屈万分的样子对纠察队学长哭诉：“师兄啊，刚才你没来，唉哟哟……我的脚……刚刚我排队好好的，马上准备到我了，却被他们硬挤出来了，还踩伤了我的脚，碗还在里面要不出来呢！”学长见他可怜，来到橱窗口，让塞满窗口的人让开一点，帮牛皮光取出他里面的碗盆。因为牛皮光善于吹牛打混，常常违反校纪，又总能装乖卖巧蒙混过关。渐渐地，“牛皮光”的外号在校园里传开，同学们私下里都爱叫他的外号。谭东林初中前两年没跟牛皮光一个班，牛皮光一见谭东林倒是亲热又客气，两人邻村的，同属一个村公所，牛皮光开口闭口就说谭东林是我们村的兄弟。后来初三分班，牛皮光和谭东林因为成绩优异都选入了尖子班，谭东林才对这个满嘴抹油的同村兄弟另眼相看，想不到这个小混子还懂得偷偷摸摸地努力学习，成绩竟然很不错。初三时牛皮光收敛性子，把聪明脑袋一头钻到了书堆里，中考一举考上了公费师范，不过填志愿时，牛皮光怕他的分数上不了桂城的省级师范学校，便填了离桃源县只有40多公里的榕城市的中师学校。不得不说，这小子不但脑子够灵光，运气也超好。在中师读书，这小子有又耐不住性子了，屡屡违反校纪。中师学校纪律严明，牛皮光受到了留校察看处分，还差一点点就捡包袱回家当农民了。今天能顺利毕业，来教育局报到，成为一名领皇粮的国家干部，也算是牛皮光祖上积德，给他一再留路开道。闲聊一阵后，一行人进到教育局，跟接待的工作人员说来报到的。一个中年男工作人员端坐椅子上，头也不抬：“16号再来。”谭东林说：“我们有学校开的报到单，让我们15号前一定要来报到。”中年男缓缓抬起那颗大脑袋，鼓起一对鱼泡眼，一字一顿地说：“局里规定，16号统一接待大中专毕业生，过期自误！”“我们没有过期，是提前了，怎么不让报到呢？”大家不解，七嘴八舌地问道。“这是县里的安排，局里遵照执行，通知就贴在门口，你们好好看看。”中年男已在耐着性子解释，随时都有发作骂人的可能。牛皮光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红塔山牌香烟，满脸堆笑地递过去。中年男刚想推开牛皮光的手，看到红塔山的标志便顺手接了，随手夹在耳朵上。牛皮光掏出打火机打了个寂寞，却一点没有现出尴尬神色，笑嘻嘻地说道：“领导叔叔，你看我们大老远好不容易跑来，不如你先帮我们收了报到单子，给我们做个登记，我们回家也好跟父母有个交代。”中年男把鱼泡眼闭上，思考了一下，说：“可以先收你们的报到单，帮你们做个登记，不过16号才是正式报到，你们16号早上8点半直接到四楼会议室开会，开完会就领分配到乡镇的通知单。”大家一一做完登记，上交报到单，便走出教育局。“这样到底算不算报到了，这半个月的工资能领到手吗？”大家都疑惑地猜测起来。“兄弟们，不要想太多了，该得的不会少，不得的想也没有用。我有点事先溜了，兄弟们16号见。”牛皮光说完洒脱地跨上摩托车，打起火突突地开走了。牛皮光刚刚用一支香烟换到了一个重要信息，他要赶着去实施他的重大计划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