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悄然离开(1 / 1)

(秦子追把虵骨吊在横梁下,到了晚上,虵骨果然发出光亮。屋外闪了一道青光,盖过屋里的光亮了,跟着响了声雷。三道雷闪后是雨声。到早上,谷地成了泽国。秦子追坐在棚屋门口,看大峡谷汪洋成海的样子。浑黄的水上漂浮着树木、枝叶、草茎。树木、枝叶上攀爬着一些动物。天上,有成群的鸟盘旋,不时俯冲下来,掠走树木、枝条上的动物。一只鸟降落在秦子追棚屋前的那溜空地里,翅膀、鸟头、爪子在空中就消失了,落地的是一个人,随惯性往前走几步,停稳,看着秦子追,手里还提着一只兔子。秦子追双手抱膝也看着他。那鸟人手里的兔子一挣,鸟人转身跑几步,展开翅膀穿林而过。“这是妖族的鸷人。”秦子追转头,机舟和爷爷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棚屋边,一人手里攥着根木棒。秦子追放松肩肌,庆幸自己没遇上发大水,要不很可能被这群鸟叼走。鸷鸟没有飞走,而是擦着树梢盘旋,可以看到他湿了的黑色羽毛每扇动一下都抖出水滴。机舟和爷爷扬起棒子,然而鸷鸟扇动翅膀停在树尖上,鹰一样深邃的眼镜盯着秦子追看。秦子追也扬了一下木棍。鸷鸟腾空而起飞走了。大水五天后才退尽。水退后,大峡谷一遍狼藉。秦子追跟着一窝子虵人到峡谷里翻找,翻找,也不知道是找什么,总之是见着稀奇的东西都收集起来。秦子追没想林子里会有这么多虵人,有变成人的虵人拿脚乱踢,没变成人的虵人拿手乱扯。小屁虵跟着来凑热闹。秦子追也拿脚乱踢。虵人们一个个折腾得像泥虵,小屁虵整得就像黄鳝。折腾完了,回家里把收集到的东西倒出来,能鼓捣出一窜贝壳脖链或手链。秦子追什么也没鼓捣出,他就是个凑热哄的。虵人们都去翻找,他不去弄弄,感觉会吃亏。机舟、机舟爹娘、爷爷、几个小屁虵都折腾出脖链、手链了,秦子追的衣裤整没了。他怕弄脏衣裤,把衣裤脱了提在手里,踢着、翻着,不知什么时候衣裤没在手里了,峡谷里尽是踩烂的稀泥、烂草茎。秦子追腰上多了根腰链:一块兽皮,说了他就是一凑热哄的。晚上下了尾雨。下了尾雨,峡谷里的稀泥就不会干,稀泥不干结,虵人们就会去鼓捣。秦子追去鼓捣,是想把衣裤找回来,然而衣裤穿在一个虵人身上,也是个老头。秦子追趟着泥水过去,说:“爷爷,你这衣裤是我的。”老人竟不睬他。“爷爷,你这身衣服是我的。”秦子追又说。老人说的却是“谁是你爷爷?”秦子追噎得眼珠子快掉出来了。“你是我爷爷。”他说。“我可没你这个孙子。”秦子追看了一下赶海一样的虵人,抓了一下眉头,想:碰上这么个虵人,比秀才遇上兵还说不清。只得离开,才走了几步,从前边天上的云层里好像掉下一个东西,那个东西是飘着过来的,到了不远处秦子追才看清是一只鸷鸟,翅膀只半展开,“蹭”地一下越过虵人的头顶,秦子追转身,那个穿着他衣服的老头已被鸷鸟抓住正往空中掠升。虵人们呼喊着家里人的名字,散进林子里。爷爷找到秦子追,秦子追还在看那个鸷鸟,鸷鸟抓着那个老头借着逆风在空中转了个身穿入云层中。那个老头被鸷鸟带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岛上。是不是岛,老人不知道,只知道过了一片很宽的水域。老人被扔进一个洞窟里,洞窟里站坐着不少鸷人,男的、女的都有,都看着他。鸷人才看到老人的腿光溜溜的没一根汗毛。“这衣服怎么到你身上了?”鸷人问。“捡到的。”“捡到谁的?”老人才想起刚才有个年轻人问他要过这身衣服。“那人哪来的?”老人摇头。一个鸷人挥手,站在老人身后的鸷人张开翅膀将老人扑倒,鸟喙啄得老人头骨咚咚响。老人的虵身卷上来,想缠住鸷鸟,被一只爪子抓、压住。几只鸷鸟扑过去。秦子追觉得鸷鸟是来抓自己的。鸷鸟从云层里穿下来的时候他刚巧看到了,没有盘旋,直接朝那个老人穿飞,好像他在云层里就看到那个老人了。在那么多虵人里找到一个人不容易,只能这样解释:那个老人穿着不同款式、着色的衣服,而那身衣服原来是自己的。秦子追搞不明白,鸷鸟为什么要抓自己。自己才到这里,没和谁结仇结怨。夜里,又下了一些尾雨。白天,虵人们没下峡谷。那么多虵人进了林子好像就没了,只打猎时偶尔会碰到。林子很大,蛮蛮苍苍的,云雾缭绕。为了防鸷鸟闯进来,秦子追在空溜地方架起树枝。......鸷鸟把老人丢在林子边的泥水浆里,老人爬出泥水浆变成泥人了。跟着有虵人来找秦子追,来得还不少,把秦子追围在棚屋里。一个虵人手里拿着秦子追的衣服,问:“你是哪一族的?”爷爷和机舟挤进来了,秦子追不作答就是在等他们。虵人又向爷爷和机舟解释:“鸷人是来抓他的,错把我爹抓去了,把我爹整的那个惨呀。我就想问问,鸷人为什么要抓他?”“鸷人为什么抓他?鸷人不是抓了你爹么?”爷爷问。“抓错了,我爹穿着他的衣服。”“鸷人又不是什么好鸟。”机舟说。“我们和鸷人很久没发生过纠葛,他一来就乱了。不在自己族群里,跑虵人这里,为什么?”“为什么?”“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要问他。”“我也不知道鸷人为什么要抓我?秦子追说。“你也不知道?我爹不白被整了?”“你爹说过什么?”“他能说什么?就说不该捡了这玩意。”“你爹那嘴儿,是说不出什么。”“我这嘴能说啊?”“你这嘴能说,怎么没把你抓去?”“这不是帮他说话的事儿,他不说清楚,今天鸷鸟抓走一个,啄得鼻青脸肿,明天抓走一个,啄得眼泡耳筛,我们还要不要安生了?”“这话是个能说话的嘴说的。阿追,这事能说清楚么?”“.....说不清楚。”“说不清楚的事,你们别围着,问了也说不清楚。”那个虵人把衣服扔在秦子追的床上,变成虵身,一窝蜂游走了。晚上秦子追收拾好“家当”,悄然离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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