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巧又有访山的量道场到了,老太婆刚巧坐在门口,访山的道场主进不了屋,只好站在外边。“我现在走不动了,如果有人要闯山,黑疙瘩,你就说荩簄一门接管这里了。”“敢问荩簄上人是你什么人?”站在一旁的道场主问。“我教出来的弟子。”“荩簄上人要接管这里,得荩簄上人亲自来,并由荩簄一门的人主事儿,你不能坏了规矩。”“你们看看,上人都吓唬不住人了,情势危急成什么样了。黑疙瘩,跟你师父说,他们不是要闯山吗?几粒烂珠子,给他们,随他们去斗,等他们斗没了,紫云一门再去闯回来,紫云一门闯不回,荩簄一门替你们闯回来。黑疙瘩,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没事,给他们,有多少给多少。”老太婆站起,战战巍巍走几步,踩上空中。访山的道场主知晓紫云真人又不在山上,走了。岐姬去问大师兄,大师兄说师父没有家人,荩簄一门倒是有。这一下搞不懂了,大白天跑个老太婆到这乱说一通,无端牵出荩簄一门,不知又出了什么状况?珠子呢?秦子追记起自己吃了一颗,便把手伸进喉咙里扒拉,想把珠子呕出来。岐姬帮秦子追在背上推,吃下的糊糊全呕出来了,珠子卡在秦子追喉头总上不来。师父坐在地上看见秦子追呕得眼泪鼻涕一扒拉,不时张着只有几颗牙的嘴笑。珠子不是呕出来的,是小师姐用手勒着秦子追的脖子不让它掉回去,再一点点往上挤出来的。珠子出了喉头就宽松了,秦子追把珠子吐在手上。清洗干净,两人坐在桌子边,师父总想去拿,岐姬打着他的手,说:“师父,就是你,弄几颗珠子回来,闹得紫云一门不得安生。长生如草木,就你这样,还不如不长生。”师父扒拉着门牙哭。两人商量着,如果实在熬不下去了,就约定一个日子,集合几家道场主把珠子给他们,紫云一门只有这一颗珠子了,他们爱信不信。不要,把珠子丢土里。他们拿了珠子,要争要斗,别在紫云一门的地儿。师父还在哭。岐姬把他抱到桌子上,摸到珠子,师父不哭了,一脸的眼泪、一嘴的哈喇子咧着嘴笑。就是一珠奴,从小就是。秦子追想。有道场主进来,愕然看着桌子上一个婴儿在玩珠子。岐姬把师父抱到床上,仍由他玩。秦子追请茶。“那个不会......?”访山的道场主问。“这么贵重的物件师父怎么会给我们呢?”秦子追说。“这珠子跟藏载中的珠子有点相似。”秦子追想:见到珠子,这位道场主藏不住了。既然藏不住,就敞开说。“这些天,不下八十个道场主访山,谁都藏着,我不知晓他们是不是为珠子而来?”道场主喝茶,还想藏。“这颗珠子确实是你说的珠子,如果道场主需要,我可以给你,但你要留下道场名、道号,和拿走这颗珠子干什么?”道场主又有点愕然。“如果我师父在这里,他们也不一定说要闯山,谁都知晓不能第一个闯山,第一个闯山,会和紫云一门两败俱伤,就算闯山成功了也不一定能拿到珠子;就算拿到了珠子,也会成为被闯山者。这样轮换下去,谁能得到珠子?还是紫云一门。给你珠子,不给你起死为生的道藏,光拿到珠子有什么用?”道场主喝茶,风霜刻痕的脸快和陶杯的颜色差不多了。“起死为生的道藏不像珠子,我师父不说,到哪都找不到。”“道发自然,终究平衡。”道场主喝完茶,放下茶罐,出去。秦子追坐着没动,刚才他说了这么多,是把道场主心里藏着的说出来,但没想道场主心里还藏着这个。道法自然、终究平衡,什么意思?每一门对道的领悟不一样。秦子追感觉累,不知还能不能撑下去。殻岿座下童子来了,也是选在晚上来。童子来,是想看看紫云一门有什么动静。某天一早,大师兄急急地回来,让岐姬带师父到山下避一避,说是有人闯山、闯量道场了。岐姬抱起师父急急地往山下走。秦子追愣站着,那晚,童子说师父不在他们不能闯山吗?怎么才几天就有人闯山了。大师兄一走,紫云山上只留下秦子追一人孤零零地站着。远处的云端,有人一溜风儿袭来,是昨天那个道场主。秦子追想,师兄师姐们应该已经和他们斗上了。那个道场主径自朝秦子追走来,秦子追稍稍侧对着他。道场主从秦子追身边走过去,停在石屋前面,说:“紫云老量道,闯量道场了还不现身?”道场主说了三声,转身看着秦子追,秦子追侧目看着他。“我师父不在,你不能闯山、闯量道场。”秦子追说。道场主盘腿坐在一块山石上,他在等,弟子们闯山,胜负未分,死伤未明。“我师父不在,你不能闯山、闯量道场。“秦子追又说。道场主没理他。一人风急火燎地下来,落在秦子追前面,又是个女孩子,女子落下地,劈出一道气量割,秦子追被劈得退了几步,身后的山石被劈掉一块。秦子追身上的衣服被斜着劈开了。接连几道气量割,秦子追身上的衣服被劈得只后背的衣服连着没掉下来。随她劈吧,秦子追懒得还手。女子劈了一阵,秦子追双手提着裤头,怕烂霉了的裤子掉下去。头发被她劈散了,乱得像一蓬乱草堆。鞋子被她劈开了,由鞋底连着,露出三个脚趾头。女子不劈了,有点气喘。如果不是在闯山,那个黑疙瘩的造型可能会让她藏不住。秦子追提着裤头想回屋,迈开一步,鞋帮掉了,再迈一步,一截袍子掉了,女子转过身,不是害羞,是有点藏不住。秦子追没能走到屋里,鞋没了鞋帮,鞋底反过去让他打了趔趄,腰背往前一抻,后背连着的袍布断了,腰以下的袍子掉下来套住脚,他一跟头栽在地上。翻过身,秦子追就坐在那,他谁也不看,转过身背对着他们,看远处的山。他是伤了心的。在闯山中活下来的人回来了,秦子追没看到三师兄、四师姐。对方活下来的人只有两个,这两个应该闯的是三师兄、四师姐的山。三师兄、四师姐在上一次闯山中受了伤,还没好透。回来的人得把没能回来的人找回来,伤殁者摆放在石屋前的空地上。恰有访山的道场主来了,大师兄不失礼节,安排秦子追把他请进屋,倒了茶水。“有量道场闯山了,你师父还不肯现身?”道场主问秦子追。“都摆在那里呢,我师父在不在一样闯了山。”秦子追说。“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紫云一门,危险。”“你们在乎吗?”秦子追反问,“闯山,这么残酷的事,两门人把伤殁者收集在一起,确定哪个山头不是紫云一门的了。”“紫云真人久避不谈,闯山、闯量道场不犯道公。”“你也准备闯山吗?”“既然你师父不在,这话就跟你说吧,我是准备闯山、闯量道场,就做第二个吧。”“你可以不用闯山、闯量道场,这珠子给你。”秦子追摸出珠子,“但你得留下道场号、道号。”道场主喝茶,眼睛看着秦子追手里的珠子。“你闯别人的山,别人闯你的山,有区别吗?”道场主放下陶杯。秦子追拿起陶杯把茶水倒在地上。道场主也不生气,出去。屋外,闯山的那个道场主和活下来的弟子挟起伤殁者腾空而去。师兄、师姐们开始给三师兄、四师姐清理身体。把三师兄、四师姐送进山洞。秦子追想:这次三师兄、四师姐活不过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