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十分突兀且越来越大。楼内,看着缓慢瘫倒在地的柳十一,以及他胸口的那一抹殷红,周围的人不由都呆住了…“少~主?”柳七伤第一个惊醒过来。看了眼血泊中的柳十一,以他的眼力见,自然明白柳十一凶多吉少了。冰冷的眼神如刀子一般扫向影无痕,一字一句道:“贱婢,你怎么感的”。感字出口的同时,五指怒张,抓向影无痕的手掌化成数道残影,笼罩四方。这一手擒拿变化多端,迅疾如电,恐怕寻常飞鸟都难以逃脱。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影无痕并没有做出任何躲闪,甚至都没有反抗一下便被柳七伤擒拿并封了筋脉。不是不想反抗,而是在来此之前她早已心存死志,成功与否都是死局。这五年中,她一直在寻找父母和小弟的路上,餐风露宿。不断的经历希望…到失望…最后绝望。她也没有练过武,更没有什么奇遇,碰到个高人,武功一日千里,报个仇如砍瓜切菜般。她唯一练习过的,就是捅进柳十一心脏里的那柄匕首。多少个日夜,在周边没有人的时候。她用这把匕首捅着稻草人、木桩和泥土,手上的血泡亦是随着春夏秋冬不停的轮回。她设想过无数种场景,像今晚这么顺利的,她反而未曾想过。看着地上了无生息的仇人,她内心没有兴奋,也没有恐惧,所有的情绪都已麻木。以柳七伤为首的四名护卫,此刻却有些发愣。他们心里很明白,以柳家主的护子之心,今晚护主不力,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其他三人的目光不由看向为首的柳七伤。意思很明切,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只要回到柳家那是必死无疑。柳七伤何尝不明白兄弟们的想法,但此时并不合适多说。扫视了周围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花姨身上。“花姨,此事你望月楼必须给出交待。”柳七伤的语气很重,他希望此事能和望月楼扯上关系,只有这样他们或许还有活的希望。花姨同样是老江湖,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瞬间联想到后果的严重性。望月楼虽然不惧柳家,但也绝对不能卷进这场风暴中心。“交待?柳兄,你还想我望月楼给你们什么交待?虽然事情出在我们场所,可我望月楼开门做生意,又不是开镖局。再说了,杀人凶手就在你们手里,你们尽管去查,真与望月楼有关再来要交待不迟。”花姨也非常恼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望月楼的生意也必然会受到影响。“走”柳七伤心里明白,这种突发情况要想咬住望月楼不太可能,除非提前布局,可是他又不能神机妙算,怎么布局?只能先回去复命。马车上,以柳七伤为首的四名护卫,看着没有声息的柳十一和蒙着面纱的影无痕,沉默了很长一段路程。“七哥,我~我们真的就这样回去吗?”其中一名大汉看着柳七伤声带有些颤抖的询问道。“唉!时也,命也,运也!”柳七伤长叹一声,刚才这段时间他仿佛想通了很多事。“兄弟们,我们逃的掉吗?以柳家的势力,我们能逃去哪?无非是多活一天还是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回去家主应该会给我们一个痛快,如果逃走被抓,那等着咱们一定是求死不能。再说了,我们现在逃走,我们的家人呢,在家等死?”其它几人听完都是眼神一暗,逃走全家都要死,自己逃出升天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而且必将要受折磨。“都怪你这个贱婢,我先杀了你。”之前出声的汉子拨出佩剑朝影无痕砍了过去,他双目血红,显然已失去理智。“住手。”柳七伤及时捏住了那名汉子的手腕。“愚蠢,杀了她,等于断了我们唯一一丝活着的希望,因为她是否受人指使?还是说背后有人在设局针对柳家,这些都要从她嘴里挖出来。”看着颓废的三个弟兄,柳七伤声音也是柔和了一些,继续道:“我们弟兄四人为柳家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出过差错。大风大浪也经历过不少,没想到竟然会栽在今天,还是栽在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身上。真正是命运弄人,可笑可悲!”柳七伤在封住影无痕经脉之时,就发现了对方没有一丝真气波动。影无痕听着几人的对话,一直保持着沉默,对于自己来说,生死都早已不在乎,还会在乎什么呢?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她仿佛看到远方的父母和小弟正在向自己微笑着招手。车内一时很是压抑,五个大活人面对着一个“死人”,而且这五个人在过片刻也许也将和躺着的那位一样,不压抑才怪。而车外压抑已久的天气,却是开始了爆发。狂风暴雨倾盆而下,闪电纵横交错,仿佛要灭世一般。不知名的森林,一棵几人合抱的千年古树突然被一道闪电劈的粉碎。不知名的古道上,几名穷凶极恶的劫匪正在杀人越货,突然一道闪电劈下,眨眼间竟然尸骨无存。而载着柳十一“尸身”的马车上也突然降下一道人形闪电。马车顷刻间四分五裂,车上的人和“尸”跌落一地。“妈呀!吓死宝宝了。”几匹宝马心脏都加倍跳了起来,拉着残存的架子嘶吼而去。几个将死之人都是一脸懵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都没什么事,然而看向柳十一“尸体”的时候,表情却不由自主的变的怪异起来。心中都是一阵腹诽:“活着被雷劈的经常听说,可是死了还被雷劈的这是破天荒第一次,而且还是自己亲眼所见。”“哈哈哈!苍天有眼!哈哈哈!”影无痕的笑声畅快之极,雷雨声都掩盖不了。“带上她,我们走。”柳七伤大喝一声,抱起身上还在丝丝冒青烟的“尸体”,朝柳家飞奔而去。另三名大汉带上影无痕紧跟而上。雷雨仍在持续,黑夜中狂奔的几道身影也在继续。被柳七伤抱在手上的“尸身”内部,此时却在发生着惊人的变化。一道迷你版的人形闪电正在心脏里面来回游走,浓郁的生机正在慢慢的修复伤口。柳家家主书房,一道高大的身影正看着窗外的风雨,眼神中时而柔和,时而睿智,时而狠辣,时而无奈,时而又夹杂着疯狂。这是集多矛盾于一体的眼神,就像窗外的天气,总是让人难以捉摸。柳家之主柳啸天,在剑城权势滔天的大人物。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只有三十五六,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威严十足,再加上俊朗的五官,仅以此外表就可以做到老少中淑通杀。看着窗外的风雨,他眉宇间不时皱起。“报!”书房外传来一声禀报。“进。”柳啸天的声音充满磁性又不失威严。“家主,大事不好了,少主…少主他…他…”来人单膝跪地,声音越说越小。“快说。”“少主他,他被人刺杀了。”说完将头埋在地上,不敢抬头。“什么?”柳啸天内心响起一道晴天霹雳。柳家大厅,灯火通明,一片肃杀之气弥漫。柳七伤四人以请罪之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影无痕则侧趟在“尸身”旁。看着上首的中年人,他们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一名山羊胡老者正在查看“尸体”,一颗颗晶莹饱满的丹药化入水中,一半然后倒入“尸体”的口中,另一半倒在伤口处。“你~为何~刺杀~我儿?”柳啸天一字一句,语气让周围的温度再次降了十度。他已看过柳十一的伤口,除了体温还在已经没有一切生命体征,可以说死的不能再死了,让人医治,也只是尽人事而已。“哈哈!我为何杀他?那你还是去问他吧!”影无痕没有丝毫惧意,直视着对面和“尸体”有七分相似的中年人。“唉!你还是说说吧!我从来不喜欢用刑罚去让人开口,由其是一个女人。但是,我不介意破例一次。”在看到柳十一的“尸体”后,柳啸天反而平静了一些。其实这天他早有想到过,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而已。“你大可用刑试试,或许会有你想要的结果呢?只可惜你柳家还欠我两条人命,看来我只有到了地府再继续找柳十一索要了。”影无痕恨声道。正在这时,给柳十一治疗的山羊胡老者起身冲柳啸天摇了摇头。感觉万念俱灰的柳啸天摆了摆手,让老者离开。背过身一行热泪悄然滑落,冰冷的说道:“杀人者人恒杀之,将凶手和柳七伤等关进地牢,等我儿出殡之时祭之。柳七伤等四人护主不力,希望到了那边你们不要再次失职。放心,你们的家人,柳家不会亏待,从此归于柳家旁系。都各自散去吧!我在此再陪陪我儿,没我传令任何人不得踏进一步。”柳啸天始终没有回头,作为一个庞大世家之主,杀伐果断,心头一怒便是千百人头落地。等人都走后,他再次说道:“影一,去告诉一声夫人吧!她已经十年不曾见过十一了,再不见,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大厅内突兀的多出一道身影,黑衣黑袍黑色披风,一张鬼面笑脸面具让人一见便会起鸡皮疙瘩。“是,家主。”鬼面人躬身抱拳道。“另外再去查一下我儿遇害是否存在幕后。”“是”,说完后,鬼面人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大厅。转过脸的柳啸天虎目通红,看着毫无声息的柳十一,五味杂陈。从呱呱坠地的哭声到昨天还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样子,历历在目。“爹,我要吃糖葫芦。”“爹,我不练武了。”“爹,今天有几个不长眼的,被我命人打杀了。”“爹,我今天差点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好险啊!”“唉!为父错了,不应该一直惯着你,犯下天大的错,也没有真真的惩罚过你。”柳啸天低叹道。“因果有轮回,苍天饶过谁!都怪为父啊!都怪我。”说到这里,柳啸天抱着儿子已是泣不成声。他就这样一直抱着柳十一,呆呆的坐在地上,一会自言自语,一会深深叹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怀中的“尸体”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恢复了脉搏,虽然还很是微弱,但却开始了轻微的跳动。时间不知不觉的过了几个时辰,柳啸天因为悲伤过度,正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中。他怀中的“尸体”突然缓慢的睁开了眼睛。“我,草…。我是谁?我在哪?”一声惊叫突然从“尸体”口中传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