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统与大魏和谈的消息不到一个月,天下皆知,只是事中曲折鲜有人道。若落晨煜借这几天清闲的日子,一边修养身子,一边安排自留山交换的事情,当然他现在只负责动脑,各中安排则由郭安负责。至于董桓与飞白,一个负责看守宋胤礼,一个负责看守宋胤青。在若落晨煜养伤的小半月中,朝中探病大臣络绎不绝,连言为西都备了薄礼来看望。只不过,飞鹰骑的暗报说他前脚从若洛府出去,后脚就被贺赖文言召去了,估计少不了一顿斥责。除了朝臣,藤雯堤也来过两次,并未见到若落晨煜,暗自伤心离开,着实让若洛府的人摸不着头脑。各种心机退亲,各种心机讨好,一般人都琢磨不透。相反地,若洛府本以为会来的楚安与金梦瑶则一次没来。不来就不来吧,反正没啥影响。眼看着若落晨煜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转,府中上下一片喜气。二老爷早就想给若落晨煜准备一场接风宴,奈何南统俘虏的事情应接不暇,全府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现在好了,不但收回了麦香城,还赢回了单天,和谈大局已定,他要大摆宴席,犒劳若洛一族。这日,正堂院内,从正厅到府门口,院道两边遥相呼应,摆满矮桌。全府上下的丫鬟和仆人穿梭在各个庭院之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难以言表的喜悦。若落晨煜一个人溜达到前院,看着匆忙的众人,觉得自己好像被孤立了。郭安见他过来,急忙解释道,“这是杨管家算的日子,二老爷也改不得,就得是今日。”若落晨煜含笑,“事情已经结束了,大家热闹热闹是应该的。”二人刚说两句话,宫里便来人了。若洛府的接风宴不知怎地传到陛下耳朵里,他特意让人送来宫里的御酒,赏若洛一族为和谈做出的牺牲。宫里的公公并未久留,讨了口酒,沾沾喜气便走了。公公离开以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能回来的人也都聚集到院中。二老爷由哑奴推出来,他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有些泪目,自从大哥走后,若洛府再没有这般热闹。哑奴要把二老爷推到主位,二老爷急忙拦住,“这主位应该是若落族长的位置。”若落晨煜急忙谦让道:“二叔,您还和我客气这个做什么。”二老爷摇头,眼眶红着道:“不是二叔客气,是这个位置的责任太沉重了,二叔已经扛不起了。”郭安急忙帮衬道:“将军,还是您坐这吧,今日大家都想敬您一杯酒。”若落晨煜知道自己推脱不掉,便义不容辞的道:“好,今日痛快,陪大家喝到底。”郭安又解释道:“将军,这一杯酒是真的一杯,我们大家一起敬您。呵呵…主要是酒太少了,您要是喝多了,他们该不够喝了。”若落晨煜自然知道他的小心思,笑了笑。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便道:“无妨,一杯也好,百杯也罢,只要你们高兴,怎么喝都成。”众人哄声一笑,若落晨煜坐到主位,其他人跟着纷纷落座。放眼望去,整个庭院满满当当,无一空位。若落鲁瑶率先举起杯子道:“将军,我鲁瑶先敬您。这些日子是我们兄弟最痛快的日子,这杯我干了。”说完,他仰头一饮而尽。若落鲁瑶和杨一在北门忍气吞声多年,各种苦楚无人能说,今日陛下特意给北门宿卫军每人赏赐十根金条,他们真的是扬眉吐气了。紧接着,孟津和若落潼格站起来,“将军,我们也敬您。若洛府的鹰...”孟津道。“若洛府的马。”潼格道。“我们都给你喂的肥肥的。”二人齐声后,同样一饮而尽。二老爷笑得合不拢嘴,“太肥不好,该飞不起来,跑不起来了。”众人也是跟着大笑,这笑声包含了多少辛酸,这笑声又有多少憧憬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若洛晨煜要喝第二杯,被郭安拦住,“一会儿他们还得敬,您就一起喝了吧。”董桓憨笑起身道,“你们都敬了将军,我也要敬。”孟津打趣道,“你敬什么,你天天跟着将军,嫉妒死个人。”董桓撇撇嘴,“那我也要敬,不过既然你们妒忌我天天跟着将军,你们便猜一猜,当年我为何死皮赖脸要跟着将军?”若落潼格道,“那是你有眼光。”“才不是哩。”董桓故意卖关子道:“我跟着将军的时候,我还不懂那么多。”飞白白了他一眼,道:“因为你想吃饱饭。”董桓跟着脖子,“这个理由谁都知道,但是不算,这是我随口说的理由。”郭安见他喝大了,故意嗔道:“别卖关子了,快说。”董桓一边傻笑,一边道:“是...是因为我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我们村的人长得都像我一样...嘿嘿嘿...”众人被他逗乐,若落晨煜故意抬脚踢给他一坛子酒,董桓急忙飞身接住,落地后闪了两个趔趄,“我说的是事实嘛!”若落晨煜不想理会他,把酒杯换成酒碗,起身道:“莫要听这个大虫胡扯,今日高兴,我敬各位一杯。”郭安见拦不住了,只好随他。若落晨煜仰头的瞬间把到眼角的泪憋了回去,人人都喊他战神,可他从来不敢自认,若洛府沉寂这么多年,他心里有亏。他们都说跟着他是幸运,其实是他自己幸运,何其有幸能生在若落一族,何其有幸能有这些生死相依的兄弟,这酒是他自罚。若落晨煜喝完,又倒了一碗。郭安实在忍不住了,“将军,你都喝了不少了。”“郭安,你怎么像小媳妇似的。”若落鲁瑶已经喝了三坛,有些醉意。郭安不理会他,让侍卫把酒碗端走。若落晨煜挡开侍卫的手,笑着道:“这碗,不是我喝。”他举起酒碗,大声道:“今日,我们能在这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是有人替我们死去。我不想说太多伤感的话,我相信在座的各位没有人怕死,但既然我们活下来了,就得活好,替他们活着。这碗,我敬那些再也见不到的兄弟。”说完,微微倾斜碗口,烈酒缓缓流下。院内众人听完,无不热泪盈眶。他们一个一个站起来,像若落晨煜一样,敬那些魂洒战场的兄弟。董桓曾在北征军中认个小弟弟,一次恶战牺牲了,他才不过十四岁。他摸了一把眼泪,洒完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一仰而尽,“小顺,哥陪你喝。”鲁瑶的眼眶也红了,他端着空空的酒碗,道:“我出生就是奴隶,没有名没有姓,是老将军在死人堆里把我捡回来的,还让我跟着将军姓。我鲁瑶这辈子永远是若洛府的人。我敬那些没有我命好的兄弟,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到若落府。”孟津见气氛压抑,急忙擦了擦眼泪,调侃道:“我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那个黑,好像碳堆里扒拉出来的...”二老爷也宽慰道:“是啊,那时候你们都那么小,一晃的时间,你们啊都是国家栋梁了。”鲁瑶用袖口摸了一把眼泪,转身冲向二老爷和杨管家扑通跪下去,“老将军把我捡回来的时候,我都要死了。是二老爷求圣医堂的人给我治病,是杨管家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的守了一个月,我才活过来。”说完,不停地给二人磕响头。杨管家急忙下来,拽他起来又拽不动,气得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打了两巴掌,“大黑子,你是不是喝多了,还不给我起来。”“俺不起来,其实在平京城里,我受多少委屈都无所谓,我皮糙肉厚的我怕啥,我就是不想若洛府的人受委屈。”若落鲁瑶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倾诉出来,“还有,老将军去世的时候,俺还在平京,俺这辈子子啊,都难受。”杨管家的眼眶也湿润了,抬头看二老爷时候,他的神情亦是悲痛。杨管家叹了口气,一边往二老爷身边走一边道:“我和二老爷年纪都大了,到了时间就得休息,你们年轻人自己玩,我也不劝了。”他接过哑奴的活,对哑奴道:“你在这里多玩一会儿吧。”二老爷点点头,“煜儿,这里交给你了。”他拍了拍杨管家的手,“我们走吧。”若落晨煜急忙起身,除了跪着的若落鲁瑶,其他人都恭敬地送别二位。待两个老人家离开后,若落晨煜望着头还顶着地若落鲁瑶,无奈的道:“鲁瑶,你只记得老将军救过你。可你也三番五次舍命救过他,甚至还冒死千里飞骑到麦香城,提醒我父亲贺赖族的陷阱。”若落鲁瑶抬起头,像熊一样身躯和黑脸配上两行清泪,甚是滑稽,“将军,属下好像喝多了,喝多了。”郭安嗔道:“你还知道你喝多了。”他示意一下,身边的侍卫把他扶起来,送回他的座位。董桓立即调侃道:“鲁瑶兄,你这哭鼻子的本事可比我厉害多了。”若落鲁瑶冲着他哼了一声,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然后举着冲向若落晨煜,“将军,这碗我还要敬你。”若落晨煜刚要倒酒,郭安急忙冲到他身边,把整坛酒都拿走了,“将军,您只能喝水了。”他刚要辩驳,若落鲁瑶道:“将军,我喝酒,你喝水。你要是把我们的酒喝了,我明天就不值守了,我去你书房天天要酒。”若落晨煜不知道他是清醒着,还是说的醉话,只能笑笑。 , )
第六十六章 接风宴(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