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军马上就回来了,你到屋里稍微等会儿。”刚到门口,叶淑珍就迎出来了。“妈,她来找建军。”“好啊!”叶淑珍喜出望外。“来!进屋!”一进屋,姑娘先把手里的大苹果递过来。“我来,是感谢童建军的。”“怎么了?”姑娘把童建军勇救落水儿童的事大概说了下。叶淑珍心疼的不行:“我说那天建军怎么浑身湿漉漉的。”“那他有没有感冒发烧啥的?”姑娘连忙焦急地询问。“不会的,俺家建军身体好着呢。冬天都能用凉水洗澡。”“那就好……”姑娘长出一口气。叶淑珍一边偷偷打量姑娘,一边询问她的姓名单位之类的个人情况。姑娘叫田茹,在光明小学当老师,今年二十一岁。刚聊了几句,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响动。童华章、童建军一起回来了。童建军走进屋来看见田茹,忍不住惊喜万分:“你怎么来了?”叶淑珍直埋怨:“你这傻孩子,这说的什么话?”“我的意思……”“嗯,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既然你挺好的,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说完,姑娘起身要离开了。童华章和叶淑珍一起挽留:“着啥急,吃了饭再走呗。”“不了,回去晚了我爸妈好担心了。”童建军在一旁却有些慌了,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我不是那个意思……”童建国身为过来人自然能明白姑娘的心意。一个大姑娘大傍晚地跑到陌生人家里,表达一下感谢就可以了。还东拉西扯,讪讪不肯离去就显得缺心眼儿了。童建国就暗地里掐了老弟一把:“建军,送送小田。”童建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陪着田茹向外走去了。从院门出来,童建军也渐渐恢复常态。“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你说呢?”童建军毕竟是侦察兵出身,略一细想就明白了。那天,他透露自己上过前线。全市上过前线的军人也没几个。根据体貌特征到人武部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了。“你,你还挺聪明的。”“嘿嘿还好。不过,我想批评你几句。”“怎么了?”“做好事不留名是一种错误的观念。”“谁说的?”“有一个姓田的老师说的……”“哈哈!你真有意思!”“哼!”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聊着,转眼就来到马路上的灯光明亮处了。童建军看看来往的行人说:“这会儿人挺多的……”田茹板起脸:“你就不能再送送我?”“好吧……”“哈哈!跟你开玩笑的。其实我过来还有点事想找你帮忙。”“嗯,您说说看。”“我们学校的孩子听说了你的英雄事迹都挺崇拜你。”“这,这不算什么。”“他们都想得到你的校外辅导。”“可我的文化水平不太高啊。”“你就给他们讲讲前线的英勇事迹,不怕苦不怕累的大无畏革命精神。”“可是……”“你身为退伍军人,总应该教导祖国的下一代嘛。”“好吧。”转眼间,又到年关了。童建国重生到这个世界也整整两年了。两年前,童建国还是个一文不名,高考落榜,没有工作的回城知青。两年过去,美丽的老婆、乖巧的儿子、繁盛的事业,他统统都有了。妈蛋,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就像某些死扑街写的小说。实在写不下去了,就笔锋一转,梦醒了完本了。马上进入80年代了,大街上也日新月异了。卖服装的、卖日用百货的、理发的、开饭店的、照相的。虽然眼下个体户依然没有合法身份,但已经被默许存在了。在街上溜达着打量着,童建国突然想起那个首饰匠才东亮了。已经有两三个月没到他这里来收东西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童建国快走几步,往才东亮门脸这边走来。快到跟前了,老远就看见才东亮门脸前的柜台空空荡荡。门脸的大门也紧紧关闭。这臭小子,看来今年赚到钱了,早早回家了。可想想又觉得不对。这小子像蚂蚁一样勤勉、贪婪。年关前后正是赚钱的大好时机,他怎么会错过。童建国突然就一阵心慌,感觉不妙。刚驻足片刻,突然看到一个中年人推门出来,从屋里往外打扫垃圾。那人是标准的扁头,一看就是北方当地人,十有八九是房东了。童建国连忙快走几步迎上去。“大哥,这家人呢?”房东皱着眉头打量童建国几眼。童建国连忙解释:“我是小才的朋友。”“哦,你不知道啊?他全家出事了。”“啊?出什么事了?”不等房东邀请,童建国便推门进去了。屋子里一片凌乱,屋子中央还是那个铁皮炉子。房东叹口气:“煤烟中毒……”童建国也捶胸顿足:“这个小才啊,跟他说了多少次了,也不注意点。”“是啊,昨晚刚好刮南风……”这个年代,在北方地区,煤烟中毒是最大杀手。全市每年都要发生二三十起事故。“他们几个怎么样了?”童建国战战兢兢地问。才东亮有四个孩子,大的三个都在老家,他和老婆就带了最小的一个在身边。这孩子比安南大几个月,估摸一岁多了。“唉,小才问题不大,他老婆和孩子有点严重。”“谢谢啊!我这就到医院去看看他们。”到了街上,童建国先到银行里取了200块钱。然后急三火四地奔医院来了。刚走进住院病房走廊就听到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声。童建国心里咯噔一下,快走几步来到病房前。病房里却极其安静。看那些病人的状况,似乎都是煤烟中毒患者。病房的一角,才东亮坐在一张床前打着瞌睡。童建国走过去,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才东亮突然醒了,想要站起来。“童大哥!”童建国连忙按一按他的肩膀:“坐。”童建国扫一眼床上却只看见一个幼小的身躯。忍不住声音有些颤抖:“弟妹呢?”才东亮叹口气,垂下了脑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