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娟好不容易把吓呆的胡园园哄走,小女孩一直没明白,陈国峰为什么从亲切的邻家大哥哥变为冷面暴君,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当陈国峰的助理快两年了,早已熟悉了那个温柔的陈国峰,从来没有想到他也是这样的一面,坐回自己工位的她,依然对刚才的变化心有余悸。过了好一会儿,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她才敢偷眼去看独立办公室里的陈国峰,发现他把椅子转向落地窗,背对办公区坐着,一动不动,她也不敢去问,只好低头干活。午休时,刘娟和几个相熟的助理相约,一起去律所旁边新开的一家简餐尝鲜,她特意给陈国峰带回了一份三明治和咖啡。回到办公室,她拿上中午送到的文件和午餐,轻轻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有回应,她慢慢推开办公室的门,蹑手蹑脚走到办公桌前。“老大。”她轻声叫道。安静了快一分钟,陈国峰才慢慢转过椅子来,她发现他脸上已经没有了怒气,只剩下不甘和疲惫。“老大,这是中午送过来的文件,我还给你带了点吃的,你垫垫,下午三点还开庭呢。“她探询的说道。陈国峰用手按压着两侧的太阳穴,说了句:“好的。”随后就不再说话了,见状,她放下东西,转身准备走出办公室。拉开门的一瞬间,他突然叫住了她,“刘娟,今天上午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如果有人问,就说不清楚,谢谢你。”“嗯。”回到工位的她,心情才慢慢松驰下来,心中不禁想:这个蔡芸是什么人,为什么陈国峰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像变了一个人?好像是陈国峰的妈妈,不对呀,有谁会对自己的妈妈这么绝决?想不明白,好头疼呀!胡思乱想的她,竟然趴在办公桌上昏昏沉沉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人推醒,“陈律师叫你呢!”她一下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就看见陈国峰衣着整齐站在办公室门口向她挥手,对了!下午要上庭!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连忙抓起准备好的背包,一溜烟的跟上已经走向律所大门的陈国峰。晚上七点多,陈国峰忙完工作,就准备回家了,不过不是自己的家,是他父亲的家。他父亲的家在海城老城区的一条小巷里,在一座老式小三层楼的三楼,说是三楼,其实就是“亭子间”,这里属于海城典型民居,近几年来,日益富足的人们,尤其是年轻人,突然开始缅怀这种海派建筑,称其有老味道。时常有人跑到这里来,穿着旗袍或民国味的服装,拍照打卡,甚至还有拍婚纱照的。可是他们都只是过客,图个新鲜,真正生活在这里的人,早已对这里的生活产生了厌倦:狭窄的小巷,道路高高低低,一不小心就可能崴脚;多户人家共用的卫生间和厨房,从来都是脏乱差的代表;到处乱搭的水电网线,让人感觉像进了“盘丝洞”;年久失修的木制楼梯和地板,从早到晚,吱吱的响个不停;顶楼更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陈国峰的童年就经常伴着各种盆中“嘀嘀哒哒”协奏曲入眠。于是上了大学后,他头也不回的逃离了这个地方,寒暑假宁愿待在宿舍,也不愿回来久住,事业有所成后,他也买了房,多次要接父亲去住,或给父亲另安排住房,都被父亲以习惯为由婉拒了,他内心知道,父亲还坚持留在这里,不只是居住熟悉这么简单,还有许多说不清或不想说的原因,他能做的,只能是有空就回来陪父亲坐坐聊聊天,但绝不会住。今天发生了胡园园事件,怒火过后的他,突然很担心父亲,胡园园既然能找到他,肯定也能找到父亲,他不想让父亲心里的伤口上,再被撒把盐,所以一直精神恍惚,还好下午的开庭还算顺利,结束工作后,他给父亲打了个电话,去超市买了些水果,就赶回来了。把车停在最近的停车场,他拎着大袋小兜顺着小巷向家的方向走来,一路上,偶尔碰见一两个熟悉的人,打几声招呼,聊几句家常,走到了小楼前,只见父亲正和几个老邻居在落日的余晖下,开心的说着什么,看见他来了,父亲中断了聊天,伸手拿过一个袋子,和邻居们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他上了楼,进了家门,放好东西,父亲拒绝他想帮忙的要求,独自去准备饭菜,他一米83的个子在亭子间里站着有些局促,于是还是坐在了靠窗的高凳子上,环顾着这个他从小成长的地方,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在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地方,他和家人共同度过了近二十个春秋寒暑,开心快乐、伤心痛苦,甚至是背叛伤害,都发生在这里,在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和伤痕,即使已经结痂不流血,但还是触目惊心,触碰会痛。他的眼神落在了一个大像框上,那是一个上世纪家庭常见的大像框,那种可以放许多大大小小照片的像框,这个像框里就放着一些明显有着年代印迹的黑白和彩色的照片,照片中的人们或喜悦或严肃,记录着当时的心情,唯一不和谐的是一些照片中,明显被人剪裁掉了一部分,显得残缺不全。他的眼光也有意识的避开了那些被剪裁的部分,看向窗外的夕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