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雾水的宋归尘,完全听不懂两人说的话。攫欝攫。“师父,我不仅仅是您的徒儿,这是什么意思?您不是说,我是您在淮河边捡到的吗?”她幼时好奇,也问过自己的身世,曾缠着师父问过自己的父母是谁。师父告诉她,她是他游历江淮时,在扬州一个小渡口边捡到的。因为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只好以国号为姓,给她取名宋归尘。宋归尘丝毫没有怀疑。可看今日这架势,她难道不是师父随手捡到的?宋归尘怀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转来转去,审视之意显而易见。若说完全不好奇自己的身世,那都是假的。师父外出游历的日子里,一人在家的宋归尘也曾羡慕山下有爹有娘的小朋友;夜幕降临时,她也曾幻想过,她的父母或许正是万千灯火之中的某一户,此时正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饭;行走在大街小巷,遇到年纪相当的夫妻,她也会在心里嘀咕,这对夫妻会不会就是自己的爹娘呢……年纪渐大之后,这份念想便也渐渐淡了。师父养育自己这么多年,他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她这般记挂亲生父母,对含辛茹苦养育自己的师父太不公平了。而且师父待自己就如亲生女儿,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就在宋归尘天马行空地猜测自己的身份时,林逋郑重地看着她:“小尘,从小到大,师父可曾说过一句假话骗过你?”“不,不曾。”确实不曾,师父从不说假话。除非他不愿意说,只要他说的,绝对是真实的。宋归尘近二十年来,从未怀疑过师父说的话。林逋道:“那好,小尘你只要记得,为师从未骗过你,你确实是为师从河边捡到的。”宋归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师父。”林逋这才看向老人:“实在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顽固啊。”“我只是实话实说。”“你这是不敢直面过去。”“过往已成过往,我又何须直面?”“过往若已是过往,你为何不敢承认她的身份?”“我说过,小尘是我捡来的。”“老夫不信!”二人谈话不欢而散,一个气冲冲地躺床上不说话,一个则拂袖出了屋。宋归尘作为最小的晚辈,只得从中周旋,天黑之时,放鹤堂几间屋子前均点亮了红彤彤的灯笼,照得院中暖意融融。宋归尘做了满满一桌菜,殷勤地替二人夹菜。还挖出了几年前埋在梅树下的梅花酒,给二老斟满了。“师祖,师父,虽然不知道您二老以前有过什么恩怨,但是人总要吃饭的嘛,来来来,喝酒,吃菜,吃饱了好继续置气。”酒香,菜更香。老人肚子诚实地咕咕叫起来。他板着脸捂嘴咳嗽一声,将筷子在桌上敲了敲对齐,狼吞虎咽地吃了好几筷菜,半赞叹半讥讽:“做菜的手艺比医术强太多了,你以后就安安分分当个厨子得了,别去行医害人。”宋归尘:您是老人家,您说得都对,我不生气。林逋不客气地快老人一步,将最后一个鸡腿夹走,轻飘飘地扫了老人一眼:“吃饭就吃饭,那来那么多话。”老人吹胡子瞪眼,看向宋归尘:“瞧见没有,这就是你师父的真实面目,你可别被他平日的表象给骗了。”巘戅奇幻小说网7HUan.cOm戅。宋归尘才和杜青衫在耸翠楼吃了饭,这会儿一点也不饿,只含笑看着二老抢食,也不偏向任何一人,只眼明手快地给二人斟酒夹菜。“来,鸡腿没了,这还有鸭掌嘛,师祖吃鸭掌。”林逋一记眼刀扫来,宋归尘连忙给他也夹了一筷鸭掌:“师父,您也吃。”待二人一番风卷残云,桌上的菜尽皆下肚,宋归尘眼巴巴地看着老人:“师祖,您瞧啊,这酒也喝了,菜也吃了,那关于顾易的病——”老人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捋着胡子点头:“你放心,回头我就去给他瞧瞧。”宋归尘大喜,越发殷勤地给老人捶腿捏肩,看得林逋瞠目结舌。他这徒儿,何时这么狗腿了?桌上的桃花酒还剩半壶,酒香勾人得紧。宋归尘却忍着不喝,给老人和林逋频频倒酒。不多时,二人喝得酕醄大醉,老人趴在桌上嘴里嘀嘀咕咕,林逋则面色酡红,举着酒杯叫宋归尘继续给他倒酒。厺厽 奇幻小说网 7huan.com 厺厽。宋归尘拍了拍手,将酒壶里最后一滴酒倒在自己的酒杯里,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啧啧,这么好喝的酒,她却不敢多喝,真是太可惜了。要是喝醉了,又跑到段小尘身体里去,那就完蛋!宋归尘抿了一口酒,回味了一番,才蹑手蹑脚来到老人跟前,低低叫唤:“甄神医?甄神医?”“别……别叫老夫!老夫不救,不救!”“不不不,我没有叫你救人,我就是想问你个问题。”“什……什么,问题?”酒醉的甄神医神志不清,结结巴巴。宋归尘暗笑:“你什么时候收我师父为徒的?”“你……你师父,你师父是……是谁?”“就是林逋,林君复。”“噢,他呀,他不是我徒弟,老夫……老夫没有他这个徒弟。”宋归尘皱了皱眉,正要再问,老人动了动,颇为愤怒:“他就是个,就是个……”“就是个啥呀!”宋归尘急得满头汗,这老头,说话怎么说一半呢。“就是个……”老人话没说完,倒是响起了震天鼾声。宋归尘瞬间石化。敢情她上好的梅花酒,就这么没了呗!还想着灌醉二人,好套话来着。师父口风一向严实,这么多年,他的过去自己半点儿也不了解,想从师父口里套话,那是难如上青天,而且师父酒品极好,喝醉了也是安安静静地睡着,从不耍酒疯。那就只能从这老头身上下手了,宋归尘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可眼前这场景,喝了她的酒,什么消息都没吐出来,就呼呼大睡是怎么回事?宋归尘气得两手叉腰,使出吃奶的劲儿将老人和林逋拖到塌上,收拾了满桌残迹,怀着气愤难当的心情回了自己屋。罢了,来日方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