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眼上方,脸盆大小的冥胎不断沉浮,夹在我和巨眼之间,似乎受到了两股不同力量的牵引,这两股力量,一个是地狱之眼散发出,而另一股,竟然是我右臂的诅咒发出的。
灰色的小娃娃眼睛紧闭,蜷缩成一团,被几根不知从哪钻出的黑色藤蔓束缚,一动不动,好像几根藤蔓上共同结出了一枚人形的果实,一眼看去像极了神话传说中的人参果。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小娃娃肥嘟嘟的小脸上挂着一个非常诡异的笑,明明没有睁开眼睛,但看它的时候却始终觉得他在睁着眼睛对着你笑,非常惊悚的笑。
“你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等到地狱之眼完全睁开,咱哥俩今天就真的要去见祖师爷了!”
道士的喊声将我从魔怔中惊醒过来,我浑身一个激灵,不敢再直视冥胎,左右看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忙大喊:“狗日的,这玩意要怎么弄下来啊!”
“切断它背上的藤蔓,快点,老子要撑不住了……”话音还没落,绳子忽然往下一滑,好像断了一样,吓得我发出一声惨叫,幸好道士及时把住了绳子,我才没有掉进邪眼里,不过却离那漆黑如墨的眼珠更近了一些,几乎只有不到五六米的距离了。
一阵无法形容的怪异气息铺面而来,半年前我采访过一起离奇的命案现场,在一条街道的下水道里塞了五个死人,已经快腐烂光了,井盖打开的时候,就是这种味道,不是尸臭,因为尸体已经烂得差不多了,如果非要形容,我只能说那是死亡的味道。
邪眼之下怎么会有这种味道,难道这只眼睛下面也有很多死人?道士说地狱之树扎根在幽冥,而地狱之眼则是连接地狱的通道,难不成…眼前这只邪眼之下真是地狱?
我顿时感觉背脊生寒,邪眼的眼睛已经睁开了一半,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将脑子里所有的胡思乱想抛在了一边,冥胎在我的左下方,离着差不多还有一米,我朝道士大喊,让他再把绳子放下来一些,我知道这已经是绳子的极限了,但此时骑虎难下,只能让道士去想办法了。
道士在上面大骂,磨蹭了一会,绳子一颤,瞬间又往下滑了一米多,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此时我已经管不得那么多了,忙掏出皮带里的刀,可没想到随着邪眼不断睁开,吸力也越来越大,冥胎开始往眼珠中沉去。
我心里一沉,这么一来,绳子的长度又不够了,我看了一眼冥胎,一咬牙,在自己左臂的鬼脸上也划了一刀,血光亮起,罗刹的影子果然飘散了出来。
几乎同时,下沉的冥胎突然一顿,而后迅速上浮,我感觉到双臂皆有强大的吸力蔓延出,和邪眼散发的力量相抗衡。
我抓住机会,在冥胎上浮到我刚好能够着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娃娃的小手,一种冰温润的触感传来,和地狱树分泌的蜡质很像。我没工夫好奇,另一只手挥动小刀就去割冥胎背上的树藤。
冥胎小小的身体上总共连接了八根树藤,和脐带一样连接在冥胎的脊背上,看起来有些像蜘蛛的脚,非常的诡异。我刚割断一根,忽然感觉冥胎似乎动了一下,我吓了一跳,忙停住了动作,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却什么都没发现。
“奇怪,难道是错觉!”我嘀咕了一句,然后继续去割下一根。
这一次我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冥胎身上,直到将第二根藤蔓完全割断,也没发生什么异变。
我彻底放下心来,知道刚才肯定是自己的错觉,于是继续去割其余的。很快,我已经割断了六根树藤,还剩最后两根,而此时邪眼也只是睁开了一半多一点点,按照这样的速度,我将冥胎拿到手后,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上去,在现在有光的条件下,这点时间已经足够我们回到下来时的树洞了。
不过,我却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一切似乎…太顺利了。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的确是对的,就在我割断第七根树藤,心神放松之际,一个巨大的灰色娃娃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将我的视野完全盖住,一双眼睛里只剩下了这个灰色娃娃,它浑身龟裂,眼睛怒睁,眼角有猩红的鲜血溢出,脸上的表情更是狰狞到了极点,仿佛来自地狱的索命恶鬼。
我啊的一声大叫,差点给吓晕过去,下意识想跑,可一动脚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空中,正被绳索吊住。我心神皆颤,可眼睛里的灰娃娃却一下消失不见了,眼前还是散发着妖异光芒的邪眼,以及挂着诡异笑容的冥胎。
刚才一瞬间看到的灰娃娃踪迹全无,好像一个极其短暂的梦,刚一入门就瞬间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