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落雪,万树梨花寒。冬日的第场雪下的太早有时候并不是件好事。好在连日的大雪终于开始停了。尺厚的雪,来的猝不及防,不知道会不会冻坏地里还没长好的庄稼苗。李淳风哪也没去,向来温润的面庞,少有的带了几分憔悴。雪停了之后,天儿只会更加的冷。房间里冷的厉害。李淳风却早早的就已经让人把火盆端了出去。活人怕凉,死人忌暖。冰凉的酒水壶接壶的下肚,依偎在椅子中的李淳风再次缩了缩身子,布满血丝的眼睛正对上角落里两口同样冰冷的碧绿水晶棺。难以诉说的复杂情愫在李淳风面上闪过,到最后,只留下丝苦笑和落寞。都傻!怎么个比个傻!世人都说自己,貌俊爽,博群书,明阴阳!太史令又做的如鱼得水,不管是天文、地理、制历、还是修史,自己从无懈怠,亦无可挑剔。李淳风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个真正的性情中人。人说难得糊涂,不是没有道理的。当个人的头脑时时刻刻都有着挥之不去的清醒的时候,是很痛苦的。李淳风很想沉沉的就此大醉,他甚至厌恶这股与生俱来的清醒。李淳风其实很羡慕那些为了心中的某个信念或者个人而不惜丢掉切甚至是性命的人。这样的人有很多,至少,李淳风已经见过了不止个。过于理性的人注定是与大多数人疏离的,直以来,李淳风都是在用种近乎无悲无喜的态度冷眼看待着世间的切。所以,当初捡到那把剑的时候,他只是有些诧异的说了句:“好浓的煞气!”不管是天狐也好,祸乱也好,李淳风始终都做不到将这些事情真正的与自己联系起来,他只是饶有趣味的旁眼看着这切……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啊?大概是从那日,灞桥边的凉亭里,自己对有苏说出:“我难得有个朋友……”的时候吧。是的,对于李淳风来说,真的难得。李淳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也有动心的时候。说来很可笑,这世上唯能吸引理性的人,那就是与之截然相反的纯粹。6浅浅就是这样个纯粹到骨子里的姑娘,说是不经世事也好,总之,简单透明。当察觉到浅浅姑娘对有苏的情义的时候,李淳风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也是啊,自己的性情,或许会得到赞赏与尊敬,却很难得到倾慕。不过,李淳风依然很开心,短暂的失落之后,李淳风就变着法把有苏留在了6家。等以后老了,他们生了群娃娃,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那该是何等的美事。为了这个很简单却很难的愿望,李淳风生平第次奔波起来。为了自己,为了有苏和浅浅。至少有他们在,李淳风知道,自己这辈子不会孤孤独独的老去。逆天改命这种事只存在上古传说中,当你真的去试着改变的时候,往往却只会加剧事情进展的度。当自己的师父把那个叫七夜的除妖人的尸体带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李淳风几乎站不稳。那刻,他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所以,他在等有苏。有苏没有等到,却等来了6浅浅。这个傻姑娘为了有苏路找到了长安城的自己,只因为6父口中的太史令这三个字。真傻……李淳风双手捂着脸,埋进膝盖中间,只有肩膀在轻微的耸动。门忽然开了,带着雪沫子吹进来。李淳风缓缓的抬起头,眼睛有些模糊的看着门中那道身影,愣了片刻,挣扎出丝笑意:“回来了……”有苏身影狼狈,跌跌撞撞的走到李淳风跟前,灌了半壶酒,深吸了口气。“你当初说过……”“说过什么?”“泻阴地……”两个人忽然沉默了。李淳风低着头,忽然道:“活着不好吗?”“你说过只要将三魂七魄养在泄阴地,可只凭肉身……”“我还说过,代价会很大……”李淳风忽然有些激动,打断了有苏的话。有苏声音涩:“不管什么代价……”李淳风眸子忽的黯淡:“不样,你会死的,你有两个魂魄,无论哪个魂魄离开,都不是你这幅身体能承受的……”“我知道,淳风,将我体内的妖魂剔出去吧,只有这样,我才是真正的在死后走人的轮回道。无论什么代价,我都能承受……”有苏刚说完,李淳风忽然很愤怒,哽咽道:“我呢?我能承受吗?我凭什么啊?啊?有苏,你和浅浅倒挺干净的,甩的干二净的,可是我呢?你们想没想过,你们俩全没了,这代价我能承受吗?”说着,李淳风赌气样撇过头,带着哭腔说:“也罢,我也劝不了你,谁让你是我李淳风认定了的朋友!我李淳风这辈子能有朋友,也遇到了喜欢的姑娘。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随你们去随你们去……反正这两幅棺材原本是给我和师父死后用的,不管了……”有苏忽然僵住,旋即又不觉得意外,是啊,李淳风那日太反常了。可下刻,反应过来的有苏眼孔点点的放大,眼眶点点变的通红。李淳风身影摇晃两下,满脸的苦涩道:“我当初之所以如此羡慕你,是因为有了宿慧,就可以永世记得浅浅了吧!对于我来说,喜欢,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