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鸣会心一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若当真如此, 将军也给了我准话, ”他笑道,“就说让我去留随心, 便算以后一直跟着在渊手底下混,那也是极好的。”恰在此时, 两人点的酒菜陆续上了,王徽也就不再接话, 只一径跟曹鸣互相布菜谦让, 又各自酬酢劝酒。心里自然还在盘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是不答应他入队, 照王徽的性子来讲恐怕很难。曹鸣入队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他一进来, 自己这个小小的十人队伍立刻就能在今年的新兵中拔得头筹, 就算他暂时辞了自己的军职,跟众人一样从底层做起, 但实际上的地位却并不会有任何改变。如此一来,就更会给自己这个小队打上“张将军亲信”的标签,日后不论立功、擢升还是分饷,大大小小的杂事, 那是绝对不会有人敢给自己这些人亏吃的。至于她先前担忧的什么被找茬被欺负,那就更是笑谈。总之,有曹鸣在队伍里保驾护航,那么在立下军功之前的这段时间, 路想必会走得很顺。至于坏处么……那就是曹鸣这个身份了。他更像是个旁观者、考察者,而不是参与者,到时候入了队,自己必然是要当十夫长的,那是管他还是不管?他会心甘情愿听从自己的吩咐吗?自己平日带着下属们说什么做什么,都要守着他,他随时都可能把这些事情上报给张之涣,简直就像活在监视器下头一样。简单来说就一句话,不齐心者,不可同榻而卧。曹鸣现在显然跟自己等人不是一条心。王徽微微皱了眉头,在心中权衡一番,到底暗暗叹了口气。跟日后升迁道路上的顺遂相比,曹鸣入队的坏处,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反正自己等人也不可能把造反篡位之类的言辞成天挂在嘴边,至于她自己的那些锻炼方法、给下属们开小灶么……那就更不怕他报给张之涣知晓了。自己等人在他们眼中已经是“怪物”,若一切都和其他人一样,那反而不正常。更何况——王徽微微一笑——在金陵那么复杂的环境都走过来了,宠冠六宫的付贵妃、位极人臣的万衍、富甲一方的苏锷、举国独尊的智性国师,还有那个性情孤僻乖张的邵云启,一个一个都被自己收入了掌心,只消给她时间和表现的机会,还怕曹鸣最后不入彀中?王徽行事历来惯于三思后行、谋定后动,可一旦拿定了主意,那就再无反悔的可能,当下饮了一杯酒,笑道:“伯煜快人快语,徽若是再迁延下去,那可就是不识好歹了。”“哦?”曹鸣抬起头,“那在渊的意思是?”“自然一切如伯煜所愿。”王徽笑道,“打今儿起,你便是我这小队中的一员了。”曹鸣立刻绽放笑容,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好像十分高兴,仰头饮尽杯中酒,笑道:“如此甚好!那么我便多谢在渊通融了。”两人就细细商量起入营的事来。“……只是还有一条,”王徽迟疑一下,终是开口,“我每日操练下属、锻炼部下,自有一套法门章程,伯煜若是——”话音未落,曹鸣已做个手势,收敛笑容,正色道:“这个还请在渊放心,我既辞了军职投奔你麾下,那自然一切都听你的,平日操训锻炼,还请在渊千万一视同仁,我绝不会拿架摆谱,在渊也千万不要同我见外。”末了又添一句,“……这也是将军的意思。”王徽就作出一副放心的神情,“如此甚好,甚好。”心里却早做好了打算,若到时候他不服管,她便直接把他丢一边好了,左右人家是过来考察他们的,也不是真的来投奔。但如果他诚心投靠,事事皆从她所愿,又能被她那些下属们接受,她自然也会诚以待他。两人又吃了几轮菜,曹鸣似是又想起一事,迟疑道:“我听他们似乎……都叫在渊作‘主子’?”“不错,”王徽点点头,“我和我那几个下属认识时间不短,这称呼也是由来已久了。”顿了顿,又善解人意道:“伯煜自是不用这般称呼我的。”曹鸣也从善如流点点头,微露赧色,“我确是从不曾这般叫过别人……日后在渊做了十夫长,我是你手下兵士,便依例称你‘上官’,在渊以为如何?”王徽自然没有意见,“……那自是再好不过。”话谈至此,两人之间基本已经达成了共识,再没什么不妥了,便各自劝了对方几回酒,就着菜肴吃了个八分饱,便各自告辞。“如此我回去之后便直接报上名,明日午时在西郊大营报到,分配营房,后天就要点卯了……明日午时前,我在大营门口等你们。”曹鸣又殷殷嘱咐。“如此,那明日就不见不散。”王徽面带微笑,把他送到酒楼下面,两人互行一礼,就各自别过。回到家中,王徽就把这事告诉了下属们,众人对王徽的信从已成了习惯,自然没什么异议,就是几个姑娘心中难免有些不平。到得晚间,魏紫又过来给王徽整理床铺。“不是说这些事以后都自己做么?”王徽不免多问一句,搬进宅子以后,她这个命令得到了很好的贯彻落实,魏紫已经很久没为她做过这些事了。然而今晚这姑娘却透着些不寻常,只轻飘飘说一句,“明儿就要去睡那营房大通铺了,到时候主子想找人帮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