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双脚踩踏在结实的黑石地板上时,罗琳仍旧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光怪陆离之感。
不真实,一切像是一场噩梦。
她靠近墙壁,仅剩的右手轻轻抚摸冰冷窗棂,难以想象自己有一天竟然会站在传奇小说里面的巫师塔内。
而左臂上已经形成了薄薄血茧,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白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经历。
兴许是不眠者(她先入为主的认为绿袍老祖就是不眠者)指尖弹出的那一缕黑色烟气,亦或是碰触到了脑海里神秘的符文。
总之,脚踝扭伤的痛苦已经愈合,而撕裂血肉的痛楚也变得无比微弱。
侥幸捡回一命的罗琳却没有丝毫欣喜。
她的思想处于一种既放空,又不放空的状态,很是微妙,像是一团任由揉搓的棉花。
她一会儿想到复仇,一会儿又想到那双可怕的碧眼。
想到神秘的眼睛符文——想到队长杜维和库卡斯那个混蛋。
冷着一张臭脸的杜维,出任务却又总是第一个挡在前方,身形如同覆盖了法术寒冰的橡木盾,冰冷却让人觉得踏实。
而到了床上,这个白天冷漠无比的男人偏又玩得花样百出,热情如一团舔舐人心的火焰,甜言蜜语和骚话随口就来。
这种巨大的反差,如同一剂毒药,教人欲罢不能。
可惜,杜维队长被怪蛇一口咬掉了脑袋,温热的鲜血溅开的时候,结婚的承诺永远不能兑现。
而库卡斯,那家伙,尽管是个懦夫,软蛋,混球儿。
但是,当他摸着光秃秃的脑袋上,逗乐自己的搞笑模样,以及围着炉火讲巫师故事时的认真神情,是真的教人难以忘却。
“难道,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冒险者队伍的最终宿命都是死亡在某次任务的途中?
我不相信,既然我活了下来,那么,杜维队长,混蛋库卡斯,等着吧,我总会为你们找到一个答案。”
“我会好好活下去,我必须成为一名真正的施法者,我肩负着希望。”
罗琳在心底不断告诉自己。
她内心深处成为巫师的欲望,既有一部分复仇的心理,又有一部分来源于最真实的渴望。
那可是崇高的巫师,身着黑袍,混乱也好,邪恶也罢,抑或是披上白衣,怜悯众生,带来希望与光,总之,无论白巫师,还是黑巫师都有着超脱俗世,挣开枷锁的力量。
罗琳的目光凝视着窗外大片黑色剪影。
巫师塔一共有三层。
塔顶是光滑如镜面的平台与独属于绿袍老祖的巨大铁王座,王座的背面是一把又一把断裂的骑士大剑。
第三层则是布置着一张布满了血肉符文的墙壁,这里藏着不眠者一生的心血,以及整整一个平层的手术实验室。
第二层是仆人房。
罗琳就安置在这里,她站在窗棂边上,高度足以俯瞰远处的针叶林。
太阳即将落下,在森林边缘勾勒出巨大的剪影。
黑乎乎一团,随着天色变暗,而不断扩张,一直蔓延到远处的皑皑雪峰之上。
罗琳的呼吸变得越发平静,她盯着剪影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