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天空中又飘起了雪。
灶屋。
六郎坐在灶膛前看着火,时不时地往里面填点柴禾,也时不时抬手揉一揉红肿的眼睛。
米宝就乖乖地坐在他的身边,手里还捏着条刚刚阿奶给的手帕子,见到四哥又掉眼泪了,就静静地帮忙擦擦眼泪,每次擦完,就两眼巴巴地望着灶台的方向,微微张着嘴,口水都块流下来了。
四郎站在凳子上,正一手杵着灶台边沿,一手捏着大勺子在翻着铁锅里的肉,伴随着锅里滋滋滋的声音,浓郁的肉香不断地飘出来。
锅里是赵妮上午送来的肉,挺大的一块,切成块还真不少。
粟家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肉了,掌勺的四郎一边做一边还忍不住地咽口水,必须得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心甘情愿地做饭。
毕竟,这肉香……
咕噜噜——
四郎肚子再次叫了起来。
“六哥,再哭下去,眼睛会哭坏了。”
就在馋虫大闹肚肠的时候,四郎听到了米宝软软糯糯劝慰六郎的声音。
他终于抽空把视线从锅里移开,往灶膛那边看了眼。
就看到小小的米宝给哭唧唧的六郎擦着眼泪。
“哎哟!还哭呢!”
四郎瞪大了眼睛,“我说六郎,你一个男娃子,怎么跟水做的似的,动不动就掉眼泪啊?”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往米宝的脸上瞥了眼,还让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娃子哄着,可真是不嫌丢人的。
“四哥,我不是故意要哭的,我就是看着严叔那个样子,我,我想起了爹当时……的样子了。”
六郎四岁了,可记忆却不差,到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当初粟山浑身是血被人抬回来的样子。
“爹不是没事了嘛。”四郎注意力重新回到锅里,一边下盐巴等调料,一边说,“你这么自己吓自己,没必要。”
六郎:“四哥,你说严叔叔他不会有事吧?”
四郎:“刚才大哥说的话没听见?胡爷爷给看了,不会死。你要没听见,问问米宝。”
接收到了四郎的眼神,米宝立刻点点头,“六哥,米宝也听见了,那个胡爷爷说了,严叔叔会好的。”
六郎其实也听见了,就是还是害怕。
只能说,当初粟山受伤给他造成的阴影有点大。
四郎又将洗好的半盆米倒进了锅里,两手并用地翻炒起来。
随着四郎的动作,灶屋里的味道更香了。
这下,就连忙着哭的六郎也忍不住馋虫大叫起来。
他不自觉地被那香味给吸引,跟被吸了魂似的往四郎那边靠近,两手攀着灶台的边沿,使劲地踮起脚尖,拉长了脖子往锅里看,用力地吸鼻子,“好香啊。”
四郎听到这话,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米宝有样学样,也凑了过去,小手手抓紧了灶台,努力地踮脚尖,也拉长了脖子往里看。
遗憾的是,她实在太矮小了,就算使出了吃奶的劲,连发顶都够不上灶台的高度,更不用说看锅里了。
其实六郎什么也没有看见,再次懊恼自己不够高,但是,当他看到身边的米宝后,瞬间就找回了自信。
“扑哧!”
四郎看着灶台边沿的两颗小脑袋,想到了“半斤八两”这个词,“两个矮冬瓜。”
六郎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又反驳不了,因为这是事实。
米宝并没有生气,也并没有不甘心,而是视线下移,看了看四郎脚下的小凳子,歪着脑袋想了想。
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