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乌巴什被吵醒了。

作为“秘密”人物，他显然只能就近住在总兵府里，乌里雅苏台的夏夜蚊虫巨多，乌巴什折腾了许久才睡着，不过刚睡下没有多久就被窗外的动静吵醒了。

他所在的地方位于总兵府第二进的厢房里，第三进则是总兵及其家眷居住的地方，第一进则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第一二进房门的钥匙都掌管在管家手里，第三进的房门则是反锁的，想要半夜开门，就必须叫门。

乌巴什房间唯一的窗户被院子里的火光映得通亮，他是被头先第一二进之间的拍门声吵醒了，原本不想理会，不过深处异地，终究对任何事情都多了一个心眼，便干脆披衣站了起来。

透过窗户的缝隙，只见院落里站着三个人，两个人举着火把，另外一个人正是段飞龙的管家。

举着火把的一人明显是总兵府的仆役，另一人则是汉军旗打扮，看模样还是一个佐领上下的武将。

三人在院子里说了一通，无非是管家埋怨对方如此深夜前来打搅，又责骂那名住在前院的仆役不知轻重，将院门拍的震天响，若是惊动了老爷便仔细你的皮云云。

三人说的都是汉语，虽然说话声不大，但乌巴什还是大略弄清楚了。

“原来城外来了一个要员，要见临时来到这里的驻库伦办事大臣松筠，似乎是这名要员专门是为皇宫采购俄国皮毛的，这个月是恰克图清俄贸易开张的月份，按照惯例俄国人的优质皮毛先由皇宫采购，余者才由商人采购”

“此人叫留保住，似乎是理藩院的尚书，采购完毕后立即押着货物南下，不过离开恰克图没有多久就被打劫了”

“看他们那模样，似乎皇帝的货物被打劫还是破天荒第一次，由于主管恰克图贸易、清俄外交事务以及喀尔喀喇嘛教事务的大臣松筠并不在库伦，而是在乌里雅苏台，留保住带人赶紧马不停蹄地往这里赶”

“此时乌里雅苏台南面已经有了阎敦煌的山地旅，估计乌里雅苏台城早就宵禁了，一般人在夜间是不会给他开城门的，不过关系到皇帝，巡城的汉军旗佐领不敢怠慢，赶紧来向段飞龙汇报”

就在管家等人还在说话之时，乌巴什赶紧再脑海里总结了一下。

“既然是从恰克图来的，那么他们肯定是从乌里雅苏台北面来的，扎布汗河上游与喀尔喀西部另外两条有名的河流特斯河、埃德尔河相距不远，沿途都有道路，可以直通色楞格河流域”

“根据我们的情报，清廷内务府每年要花十万两银子采购俄国人从北极地区得到的珍惜皮毛，并委托理藩院熟悉俄语的专门人员办理，由于是皇家需要的，办事人员威逼利诱之下，俄国人实际上两三万两就给了他们”

“剩余的银两全部被内务府、理藩院的办事人员私吞了，内务府、理藩院的办事人员在库伦、木伦、张家口、太原等地都置有豪宅，银窖里堆满了银子，此事被内务府、理藩院上下隐瞒的水泄不通，连皇帝也蒙在鼓里”

“虽然有内务府、理藩院的人出面在办理此事，但他们显然不会亲自上手的，而是委托一个叫做山西范家的着名汉商在进行，据说范家从明末清初时就是有名的皇商，迄今已历几代了，这一代的东主叫范瑬”

“范家虽然是商人，但头上也挂着五品文官的职衔，并能在整个内外蒙从容行走，清廷对参与恰克图贸易的商人每年发放一次牌照，商户每年都在变动，但范家从未变动”

“皇家的东西无非是一些皮毛，哪个不开眼的马贼会抢劫他们？难道就不怕招来横祸？”

“对了，马贼肯定抢的不是皮毛，而是内务府、理藩院、范家私藏的银两！按照情报所说，十万两的贸易额，有一大半实际上被这三家私吞了，但范家还是要将银两运回张家口，然后在那里分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