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门外,草厂。
草厂附近就是珠市口,所谓珠市口,实际上就是猪市口,北京城生猪买卖、宰杀、猪肉贩卖之地,可想而知,整个内外城近百万人口所需猪肉都在此交易其规模该有多大。
珠市口附近有一个广州会馆,时下也被辟为一个清军标准营(五百人)把总的“大帐”所在。
当然了,广州会馆附近的宅子全部被清军征用了,不不不,不叫征用,珠市口的商贩们也被杀了一批,也是满门抄斩的那种,宅子自然收归国有,成了城内征集的青壮营营房所在。
所谓征调,一部分自然是自愿的,多半是平时与清军有所勾连的,同样是杀猪卖肉的,自然也有与城内满洲文武官员交好的,这里最大的一个猪肉档就是满人开设的。
顺天府尹在外城征发了九万青壮,那几乎是家家出人了,九万人,怎么着也得两百个营头,把总这一级的自然是原来的绿营兵将领担任,剩下的职位多半就采用主动接受征调以及与满人关系较近者。
当然了,大部分人都是只发了一件“勇”字号衣的青壮,从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不等,既然是在猪市口,平时依托该市场养家糊口的青壮自然都放在广州会馆附近。
朱八,就是其中之一,其人今年三十岁,身材高大健壮,平常一个人扛着两百斤肥猪也能行走自如,家里还有一个老娘、一个老婆、两个儿女。
他以前服务的商户已经满门抄斩了,他这种以力气为生的人自然不会牵连进来,但自从他的东家死了,他也没了营生,只得投入青壮营,按照顺天府尹的说法,每月也有一两银子,勉强可以维持生计了。
朱八每日在猪市口讨生活,就好像后世蹲在工地门口的工匠一样,工钱那是需要日结的,最迟不会超过三日,正如前面所说,朱八家里的存粮绝对不会超过三日。
虽然征调时发了一两安家银子,但由于城内白色恐怖笼罩,一些虽然没有受到牵连但心胆俱裂的粮商显然不敢再开下去了,一早就关门大吉。
与正经的绿营兵相比,在未开战时,青壮营自然是当成夫子来用的,一旦开战则是作为炮灰来用。
对于一些孔武有力者,清军也是稍稍有些笼络,比如在夜间巡城这样的活计也时不时让他们干。
朱八显然算得上孔武有力,他还当上了一个十夫长,十日过后,趁着一次夜间巡城的机会,他溜回了家。
回到家里一看,不禁傻眼了。
老娘病病歪歪躺在床上,眼看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两个年幼的儿女也是骨瘦如柴歪倒在他们奶奶身旁。
“阿珍呢?”
一见这副模样,朱八差点歪倒在地,阿珍是他老婆,虽然老娘十分衰弱,但他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
“狗儿,给我一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