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就是小人查到的东西了。”
一间奢华的小屋里,刘满鸿如鹌鹑一样跪伏在地,双手托举,将一沓文书给呈了上去。
“嗯。”
只发出不置可否的气音,“高承佑”随意地将纸张接过,翘起二郎腿。
没有评价,也没有褒贬——揣摩上意也是底下人的必修课,他不会教——如果做不到,那可以直接滚。
这一沓文件上写的,全都是星宫在兴平城里的行事记录,包括从城主府往外发出的命令、人员流动、各自司职等等,都是他或明或暗打听出来的;
里面内容详实,包括何时发出、通过何等方式实行都记录在册,足见刘满鸿工作能力之强。
往下看了几页,他又翻回最开始,第一栏里记录的日期从去年起始——也就是说,自星宫入主的那一天起,这位被撤下的老城主就一直在“工作”了。
‘原来,高承佑...原来‘我’早就开始了在兴平城的谋划。暂时没有动星宫,他只借此引草原武士跟我们这些世家子相互残杀。
若是草原胜,我们死了几个出色继承人,高家赚;若是我们胜,那他估计会把这事的脏水泼到世家身上,要么意图谋反,要么轻启边衅。’
将纸张拿在手,刻意模仿着“他”会进行的敲打动作,身体后仰;
突然,他脑中流过一阵剧烈刺痛,整个人都跟着颤抖起来,名贵的椅子剧烈摇晃,好不容易才克服那想要蜷缩身子的欲望。
见状,地上的刘满鸿不敢抬头,只是暗自猜测:睿王自秘境回来之后就不太对,许是被人害了什么病根...
但其实这不是什么病——只是,身魂不合的排斥症状罢了。
不错。
在房中端坐着、嗅着万钱一两的麝香、端着架子的“高承佑”,他里面的芯子,是另一个人。
“本王身体抱恙,退下。”
“是!”
答应一声,刘满鸿弯下腰,低头倒着走了出去。
跟着,房间里一袭大氅的皇子站起身,从桌前取来一盏烛火放入盆中,跟着将这内容详实的情报稍稍举起、点燃。
火苗从下往上,急速蔓延,转眼就将这某人近半年的心血吞噬干净,徒留几片零落的灰——就像某个曾经名为宇文仇的人...像他的半生。
最底下的灰烬落入盆中,如同神都那一年的雪。
当时的宇文仇是家中长子,主母所出,天资横溢;周围人尚在蓄气,他都已开了眼窍,东跑西闯。
其人形貌昳丽、修炼有成、聪慧过人...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会重现宇文家的辉煌,甚至将寻回“决云刀”的期望都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