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白回到之前的座位，把那本小册子贴到耳边，仔细聆听植物残骸留下的回响。

先是韧皮部崩碎的声音。。

崭新的锯木机散发着柴油味，以每秒五十转的速度，在接近根部的地方划开倾斜向下的伤口。

在自身重力的作用下，大树轰然倒地，留下光秃秃的年轮，又被抬上卡车，送进工厂。

其中，比较软的部分会被搅成均匀的纸浆，余下的硬木渣滓则在漩涡中向下沉淀。

然后，是裁剪纸页的窸窣音响。

桌子上，布满老年斑的左手抓住白色纸张的一角，右手则伸出食指和拇指，压住手工尺，然后一点一点，将整块纸页裁成等大的长方形。

金属制成的手工尺，在老式台灯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再然后，是按压订书器的声音。

装订完毕后，老人把一摞又一摞钉装成册的空白书本在案前展开摆好。

这个时候，书仍然是普通的书。

要把它们变成童话，还需要最后一个步骤。

老人从干枯的墨水瓶中取出钢笔，用舌头润湿笔尖。

不过，笔尖并没有落到书页上，它被紧紧握在老人手中，在桌面上画着半圆。

所过之处，浮空的文字显现在空气中。

每一个字都是独一无二的，被作者赋予了精神力量。

等到一个完整段落结束后，浮空的文字缓缓下沉，在桌面上蜿蜒爬行，寻找离自己最近的书本。

然后，在空白的书页上留下难以抹灭的痕迹。

字迹清晰，不会氧化，不会褪色，不会在火灾中燃烧。

字体是以假乱真的印刷体，一般人看不出二者的区别。

这个时候，书已经不是普通的书了，它们被赋予了创造童话世界的能力，并期待第一个不知情的阅读者。

到此，残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