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请诸位前来,为的是昨夜塘驿之事。关于此案经过,先前我已让人将那边今早传回的鸽信报与诸位知晓,这里就不再赘言了,直接说说我的想法。总而言之,昨夜里死的是武营侦骑,跑的是朝廷钦犯,案子不小,接下来势必会有一场大热闹,虽然查案是官府的事,咱们不应插手,但有些东西,咱们不可不防。梁天川及其同伙的去向咱们不必理会,昨夜这批私造弓弩的来历却必须要查清楚,免得之后被人偷偷做了文章。我想此事应不难查,毕竟禁兵这碗杀头饭不是谁都敢吃,怕就怕有人断尾求生,所以诸位的动作一定要快。另外——”说到最后,夏继瑶目光一转,看向站在自己下手处的一名青年男子。
此人名叫赵秋寒,只见他容貌清俊目光幽邃,姿仪风流卓然拔群,一身龙胆紫的圆领袍虽衣领外翻略显轻佻,却是眼下国朝男子最为时兴的穿法,看起来十分潇洒,与亭内同僚们一比,竟隐隐有种鹤立鸡群之意。
“秋寒。”夏继瑶唤道。
“属下在。”赵秋寒应声上前。
“之前交给你的那件事情进展如何?”夏继瑶问。
“回小姐的话,目前尚无进展。”赵秋寒抱拳回道。
“哦?为何?”
“小姐明鉴,您让属下多加留意的那几人皆是老江湖,不仅个个身怀绝技,道上路子也广,自打进城之后便销声匿迹,不知藏去何处,而眼下腊月将至,家里事务繁多,属下手中并无多少可用之人,实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打草惊蛇,故此——”赵秋寒如实回道,可话未说完,就被夏继瑶笑着打断。
“当初是我考虑不周,未想过秋寒你平日本就人少事多,早已忙得不可开交。”
“小姐万勿如此,属下——”尽管夏继瑶满脸微笑,言语间也并无责怪之意,赵秋寒还是立刻听出不对,正待开口说些什么,又被对方再次打断。
“这样吧,既然你忙不过来,这件小事就交给其他人好了。”夏继瑶果然说道,说话间转眼看向站在众人最后的田知棠,“刚巧知棠昨日向我提过此事。知棠啊,不知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湖心亭内的气氛立刻变得有些诡异,所有目光都开始在田知棠与赵秋寒二人之间悄然逡巡。夏继瑶这一举动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察觉到梧桐院内部权力格局即将发生改变,唯一让众人想不通的问题是——为什么是田知棠?
“这——”田知棠同样满心错愕,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因着刚来不久,他原以为夏继瑶今日把自己叫来无非是与同僚们相互认个脸儿,谁知对方竟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尤其方才那句“知棠昨日提过此事”,也不知会让赵秋寒生出何种误会。
言者便无心,听者尚有意。
若是言者本就有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