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这话从何说起?”严巫阳闻言愕然。
所谓“燎州新政”,又称“孟氏新政”或“孟公新政”,乃是孟弘文于上任后大力推行的,以“兴漕运、重工商”为主旨的一系列施政方针。对于燎州新政,严巫阳自不缺乏了解,甚至比许多地方官员更加清楚相关内情。
曾几何时,地处边塞的燎州空有大量煤山铁矿可供开掘,却苦于交通不便难济民生。有鉴于此,当年孟弘文仆一到任便倾尽治下人力物力,一边不计工本地发动民夫疏浚清淤整修河道,一边使人极力鼓劝百姓弃农事而从工商。尽管此举初衷甚好,奈何自古农事即为国本,工商却是贱业,孟弘文如此舍本逐末的做法立时在朝堂上惹来非议无数,许多人甚至在大朝会上公然将之斥为“乱政”,弹劾他的奏章更是一度多到令蒋宁等几位老相私下笑言,称“政事堂从此不必烧炭取暖”。
对于老相们如此漫不经心的态度,朝野无不将之归结为天子对孟弘文的宠信,况且燎州和朝廷的关系早已人尽皆知,眼见天子和老相们都无意责难燎州新政,那些攻讦孟弘文的声浪也就渐渐平息,反正江山又不是自己家的,既然天子都不在乎孟弘文胡来,旁人又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
好在孟弘文到底不负先帝那句“国朝梁柱”之誉,随着新政逐步落实,燎州境况竟在短短几年间大为改观,漕运和工商业的日益兴盛不仅使得州中商税剧增府库充盈,还让地方百姓广为受益,许多人家从此摆脱过往只能看天吃饭的苦日子,而严家等本土大族也无不猛吃新政红利,可谓是皆大欢喜。
严巫阳实在不明白,明明利国利民更利严家的燎州新政怎么就成了天子拿捏严家的底气?
“怎么?想不通?”见老仆一脸费解,严荣深吸口气,似笑非笑地说道:“给你提个醒儿,燎州虽有大河却无水师常设,兼且天寒地瘦粮产不足。”
“无水师、粮不足……无水师、粮不足……”严巫阳默默重复几遍,突然浑身剧震,露出惊骇莫名的神色,皱纹深刻的额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沁出一层细密汗珠,口中更如拌蒜一般磕磕巴巴。
“老爷,这——这——这——”
原来孟氏新政竟是一出双管齐下的毒计!
正因燎州“无水师、粮不足”,孟弘文才要“兴漕运、重工商”——前者假道伐虢,以漕运为锁匙,开严家之门户;后者釜底抽薪,绝燎州之农桑,化漕粮为缰索!
“老爷,既然您早已知晓孟大——孟弘文其心险恶,为何当初不予阻挠,反而对其大行方便?”震惊过后,严巫阳急切又问。
“民心向背。”严荣眯起老眼,淡淡说道:“古人造字实在很有讲究。‘饭’这个字,有‘食’方为‘饭’,无‘食’则为‘反’呐。既然孟弘文要让百姓碗里多些饭食,谁敢与他作对?不怕让百姓撕着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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